“啊?這是什麼?”
我將甜點展覽會的票遞給阪田銀時,本來還在用尾指摳鼻的青年在看到票上麵的字時立即原地起飛,那沾染著肮臟物的手指在衣服上擦了好幾遍,才用顫抖的雙手鄭重地接過了那薄薄的紙片。
“這、這!”
萬事屋老板瞳孔地震,我從善如流地替他補完了沒說出口的話:“——甜點集市全票入場券。”
我突然間很想回去店裡麵後台拿出我的相機,畢竟阪田銀時這幅痛哭流涕熱淚盈眶的表情看起來實在是太好笑了,我甚至想要把照片洗出來送去貼在他家門口。
“啊啊!!老板娘!!”他大喊道,“給我了就是給我了對吧?!是免費的吧?!免費的?!那個傳聞中集聚了全國甜點展覽而且現場任吃不用給錢的?!”
我在他喊完過了幾秒後才鬆開了捂住手的耳朵,點了點頭。
“是那個沒錯。”我對他揮了揮手上的另一張,“這次他們送來了兩張,但是我的店員她請假回老家了,這次我們店參展,隻是作為客人...反正多出來一張,我就想著——”
我還沒有說出他的名字,阪田銀時平時無精打采的死魚眼就像是裝了兩顆鎂光燈一樣放射出光芒,好像在很期待我念叨他的名字。
我不禁轉了個彎:“嗯,反正放著也是浪費,就當一次委托費吧。”
“喂喂~想送阿銀就送嘛,還拿這種事情當借口~”阪田銀時用手肘推了推我的肩膀,“一張門票就想收買阿銀我啊?我可是很貴的!”
“......”
“等等,你拿手機乾什麼。”
“打電話給主辦方說我的一張票被偷了如果有人用這個去現場那個就是犯人。”
“喂?!”
*
終究那張票還是落到了阪田銀時手裡,並在我的拉扯下變成兩個委托的酬金。其實我還沒想好拜托他做什麼,這張票還是先作為預付交到了他的手裡。
“你是說...你還有一張吧?”
腦袋上頂著被我砸出來的包,阪田銀時一邊嗦著草莓芭菲,一邊期期艾艾地付了錢。
我感覺他這話問我時的語氣有點奇怪,好像是在期待什麼一樣,對此我很斬釘截鐵得表示了自己不可能會把另一張給他的意願。
“阿銀是這麼貪心的人嗎?”他不滿地用勺子敲了一下杯沿,“我就是想問你什麼時候——”
我答:“我什麼時候去嗎?”
他不說話了,又往嘴裡塞了一口芭菲。
為期一周的展覽,遊客可以自由選擇時間前往,展覽的內容每天都在更換,在門票配套的介紹裡麵會有每天展覽物的相應解說。就傳單上麵來說的話,我比較感興趣的是最後一天的紅心女王主題展覽。
以樹莓為材料的。
“大概是最後一天吧。”思考了一會後,我對阪田銀時說道。
他下意識地皺起了眉,似乎在苦惱著,在我問他怎麼了時卻又不回答我。
我猜他可能是想找點專業人士的參考?不過阪田銀時還需要思考哪天去嗎?不就是第三天的草莓主題展覽嗎。
於是我叮囑他第三天去的時候記得不要吃太多太瘋狂,如果被上了主辦方的黑名單的話,我這輩子都會和他絕交。
抓著他交代了快半個小時,他杯子裡的芭菲都被我念叨得化了,滿臉嫌棄掏著耳朵的阪田銀時這才胡亂應著,零零散散地把手往和服裡一伸,撓著他那頭卷毛從我店裡麵離開。
*
時間一晃而過,我在日曆上劃掉一天天的日期,等待圖上圈住的日期到來。在期待的日子裡工作仍然要繼續,似乎因為展覽的原因,就連歌舞伎町這邊的旅館也開始有了不少客人。
成雙成對的情人們從我店裡帶走了自己喜歡的食物。連續好幾天的高強度加班讓我肩頸和腰酸痛不已,等客人都走光的時候已經癱在椅子上不想起來。
也不知道阪田銀時逛得怎麼樣了,好像是沒有接到投訴電話,那可太好了。
關於【這張票給誰】,這一點我幾乎沒怎麼思考,可【這張票要不要真的給他】,我思考了很久。
畢竟某人惹事的能力我好像難以招架...我不是什麼偉人,也不是隻手遮天的強者,沒辦法在他惹出什麼事情之後替他善後。
無法遮風擋雨,最多、最多、隻能給可憐的流浪貓一點吃的罷了。
但是...擁有能夠【給予】的條件時,果然還是希望他能高興一點。
沒有收到投訴,我的心情變得開朗了不少。一時間竟然忍不住放縱自己的倦意,在躺椅上沉沉睡去。
*
“......!”
好吵。
“.......!!”
所以說不要吵啦...餓了不會自己找吃的嗎....
“老·板·娘——”
我疲憊地想睜開眼睛,卻被昏昏沉沉的大腦擊敗,皺巴著臉好久才擠出一條縫看向虛空。
白色的人影模糊不清,好像有兩抹紅色一閃而過。額頭上的東西被拿開,一股熱意又重新籠罩了我。有什麼入水的聲音,又有水流下的聲音,濕潤的、冰涼卻又柔軟的東西輕輕地蓋在了我的額頭上。
我吐出一口濁氣,用難以聚焦的眼睛盯著逐漸凝實的人型。
“旦...那...桑...”
“嗯?”那人動作一頓,轉過臉來挑眉,一隻手動作自然地拿起了一瓶眼熟的東西,“不得了啊,生病會讓人更加禮貌嗎?”
阪田銀時,你現在喝的,是我店裡麵的草莓牛奶吧?
怎麼會有人在病號麵前正大光明偷喝病號的財產?
我動了動沉重的眼皮,一腔吐槽欲無處發泄,皺眉時才發現頭頂的毛巾和自己蓋著的被子應該是某人的傑作。
去思考他是怎麼把自己搬到二樓這一點根本沒有什麼用。我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他一根手指就按回床鋪裡。
“彆逞強了,你還是小孩子嗎?”和發色相同的眉毛擰起,阪田銀時的手鬆開吸管,問,“水還是粥?”
我:“........都要。”
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全都要。他聽著我的回答哼笑一聲,一邊惹人嫌地念叨著說我精神頭還不錯,燒到將近四十度都能聽得清他在說什麼,一邊扶著我坐起來,將杯子湊到我的嘴邊。
他肯定很少照顧病床上的人吧,畢竟他以前才是經常躺在病床上的。行動不便的病人可以用勺子或者吸管這一點...他大概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