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可從來沒這個點就備過膳食。
“不必。”
謝明蘊腳步不停走進了前廳。
進了書房,她一眼就瞧見屋子裡坐在桌案前的人。
因為天色還暗著,書房點了一盞宮燈,明黃的光影照在這人一身絳紫色的官服上,鍍過幾分光亮。
連著清潤的眉眼都溫和了些。
他手中拿了一本書,正斂了神色認真看著,身姿挺拔,積石如玉,任是誰見了也要稱一聲貴公子的,然而謝明蘊隻瞥了一眼就移開視線,清了清嗓子走進去。
“公主來了。”
聽見聲音,容淮安抬起頭,似乎將方才發生的事都忘了一樣,溫聲笑道。
“臣見過公主。”
謝明蘊沒理會他,似笑非笑地坐了下來,也算恢複了幾分冷靜。
身後都是宮人,容淮安第一天來教習,皇後太子回頭必然都要過問,她要是表現的太不正常,隻怕引起他們懷疑。
何況太子本身就懷疑她和容淮安認識。
想到這,她坐直了身子,嘴角勾起幾分溫和的笑。
“有勞太傅了,如此寒雪天氣,還起得這麼早入公主府,當真辛苦,本宮多謝太傅。”
容淮安聞言抬起頭,微微揚眉,有些意外她的反應。
但很快,掃到她身後跟著的一群下人,頓時又了然。
容淮安仿若不覺,淺淺笑道。
“公主折煞臣了,不過分內之事,縱然皇上讓臣入府教習三個月,但臣想公主聰慧,從前在……”
他話說到此處故意停頓了一下,果不其然看到謝明蘊的神色一變,肉眼可見地緊張了一下,似乎下一刻就要衝過來堵上他的嘴。
眸中掠過幾分清幽,他又不緊不慢地補上後半句。
“聽太子殿下說從前在江南的時候就自學過許多東西,想來四藝也是不在話下的。”
一句話轉了兩個彎,還好最後沒胡說,謝明蘊剛鬆了口氣,餘光就看見容淮安眼中的愉悅,頓時心裡更堵了些。
袖中的手攥了又鬆開,她皮笑肉不笑地道。
“太傅知道的倒是多。”
“既然公主來了,臣也不再多話了,時候不早了,公主若不用膳,不如就從現在開始?”
雖說是征詢謝明蘊的意見,但容淮安手中的書已經遞了出去。
“不知公主想先學什麼?”
“既然是教習,本宮一切都聽太傅的。”
謝明蘊興致缺缺地接過書。
這答案早在容淮安意料之中,他輕輕頷首,白皙的指節又翻過一頁書,道。
“那不如今日,先從書畫教起?”
“隨你。”
謝明蘊說完打了個哈欠。
外麵寒風呼嘯,但屋內燃著炭火,溫暖如春,她本就沒睡夠,此時自然有些昏昏欲睡。
“臣瞧公主有些困倦,可是昨夜沒休息好?”
容淮安瞥過來一眼,似乎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困。
心知他是故意,謝明蘊連解釋都懶得解釋。
“既然公主困,臣不如先為公主講一個故事,是前些天臣從前朝書上看來的,其中說到一句詩,臣記憶猶新。”
她不理會,容淮安也不惱,將手中的書擱下,問道。
謝明蘊掀起眼皮。
容淮安還會講故事?
她在江南的時候纏著這人許多次讓他講故事,他大多一板一眼地拒絕,說自己不會這些,如今太陽倒是打西邊出來了。
她倒要看看這人能說出什麼來。
被她盯著,容淮安從容地端起一旁的茶盞抿了一口茶,才悠悠道。
“此故事發生在前朝,傳聞前朝之中,曾有一窮書生,科舉進朝堂,本是將要徒步青雲官運亨通的時候,家中的妻子卻悄無聲息地將他拋棄,留下一紙休書遠遠離京去了。
聽聞那書生回去後好一陣失意,後來這件事被京城的老百姓們知道,議論紛紛,都言一日夫妻百日恩,其中多有指責這位夫人所為。”
在他話說到一半的時候,謝明蘊小臉猛地一變,死死地盯著慢悠悠講話的容淮安,一字一句像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一樣。
“太傅給本宮講這無趣的故事做什麼?”
“無甚,隻是覺得公主……也許有和這些人不同的看法而已。”
容淮安意有所指。
畢竟當時她可是和這位故事裡的夫人一樣,扔下一句露水情緣逢場作戲,便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
這話中的指對性就太明顯了。
謝明蘊額角突突地跳了幾下,剛欲發作,又想起身後的婢女嬤嬤們,袖中的手一緊再緊。
“本宮沒什麼看法。”
“那也無妨。”
容淮安清淺地笑道。
“這正是臣今日要教給公主的第一個道理。
何為從一而終,何為……一日夫妻,百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