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發生了什麼事?”
容淮安一雙眸子涼如水。
“昨晚容溱和手下副將酒後無德,副將帶幾百兵士強闖西郊陵墓,與守陵墓之人起衝突,副將失手將人殺死。”
可副將殺人,容溱負個禦下不嚴的責任,容侯爺為何要如此執著地保人?
“他……”
“他要強闖的陵墓,是我母親的,是容溱授意的。”
輕飄飄的話落下,謝明蘊說了一半的聲音頓住。
忽然有些喘不過氣。
她是記得的,之前在江南的時候容淮安與她說過,他父母是聯姻,並無感情,母親故去後,父親就納了許多妾室。
而他從小到大,寄人籬下在姑母家。
細細密密的疼忽然爬上心頭,她動了動唇想說話,容淮安已經抬步往外走。
“我現下回去處理事情,今日之事……公主就當沒聽過吧。”
眼看著他要走出房門,謝明蘊想也沒想地喊住了他。
“容淮安。”
他止住步子。
“天寒,仔細身體。”
自然是還以為他風寒未愈,才有了門口那蹙眉的動作。
容淮安眼中的寒意褪去半分。
“多謝公主。”
身影從門邊掠過,謝明蘊隱約在他藍色袖袍口看到了一抹暗紅色。
她本沒在意,剛要起身走,目光落在容淮安方才坐的位置,卻看到了落在地上的一滴血。
謝明蘊頓時愣住。
他受傷了?
*
“我的兒啊,八十軍棍豈不是要打死他?大公子您怎麼能如此狠心啊,他可是您親弟弟。”
“逆子,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容家怎麼能有你這種冷血無情的怪物,我與你娘怎麼生出你這種東西來!”
“哎呦,我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非要去告禦狀不可,我也不活了啊。”
“來人,去請宗老,我今天一定要把這個逆子逐出家門。”
“鬨夠了嗎?”
容淮安將傷口滲血的手臂彆到了身後,麵無表情地看著在院中撒潑打滾的三姨娘以及倚老賣老的容侯爺,寒聲吐口。
“你……”
院中一瞬間安靜下來,容侯爺氣的一個哆嗦。
“八十棍子,你是要殺了你弟弟不成?”
“殺了便殺了,如此擅闖嫡母陵墓不敬長者的人,死了也好。”
“你大膽!我都說了昨晚的事不是你弟弟……”
“父親以為若真是他擅闖母親陵墓,還能活得過今天嗎?”
容淮安打斷他的話,語氣平靜地陳述。
“如果昨晚是他,我一定會殺了他。
再有下次,不管是他還是他授意手下的人去,我也一定會殺了他。”
“你敢威脅我!”
容侯爺踉蹌了兩步要倒下去,又被下人扶住。
“送客。”
容淮安麵無表情地往屋子裡走。
“下次再亂放人進來,你們一並杖八十去容府伺候。”
他進了屋子,咣當一聲關了門,落座在椅子上,聽著門外那一句句“孽子”“冷血”的話落在耳邊,周身氣息冰涼,半晌沒動,仿佛入定了一般。
“主子。”
又等了一會門外安靜下來,下人進來道。
“方才夫人來了,已經將三姨娘帶回去禁足,侯爺也被勸回去了,夫人叫了大夫過來,說給您清理傷口。”
容淮安幾不可見地點頭,伸手扯開袖袍口,頓時那昨晚推搡間被容侯爺親自拿刀劃破的傷口便映入眼簾。
血肉模糊,藍色的衣袍也被染成了暗紅色。
下人頓時不忍地彆開眼。
主子這些年過得辛苦,整個容家也就這位續弦夫人不問世事,對他還算好上兩分。彆的人,侯爺圖謀先夫人留給主子的一筆銀錢和兵士,姨娘公子們時時刻刻想殺了他好繼位。
實在是……
“不必叫大夫了。”
容淮安的聲音落在屋內,下人欲要再勸,他卻已經合上眼不想多說。
下人安靜地退了出去,容淮安依舊坐在那不言不語。
片刻後,下人又折返。
“我說了不用叫大夫……”
“是公主府送來的金瘡藥。”
容淮安的話說到一半頓住,看著下人將藥送進來。
“公主說,讓您小心傷口,及時清理。”
想來是看到了他染血的袖袍。
容淮安沒說話,眸中的寒意卻一寸寸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