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登時一抖。
好在廣播通知來的及時,勉強延續了他的壽命。
播音器盲猜幾年沒換,聲音一大一小,卡頓造成的口音讓他們忍不住笑出聲。
“請班主任到各班組織好秩序,參加迎新大會的學生快點到門廳口集中,把公區還有教室衛生都打掃乾淨。”
南稼掐指一算,校長說的為了迎新大會全都是在放屁,大人隻會自欺欺人。
班主任剛想說回來收拾你,才發現,想收拾的人早就跑沒影了。
嘿,這小東西。
班主任言語裡是不滿的,眼裡卻沒透露出一分一毫的厭惡。
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老表,時間的腐蝕帶來了不可避免的鏽化。
平日裡那多節儉。
“班長,你把我給同學們買的零食抱過來,曉得你們平常不按時吃飯。”
班級瞬間熱鬨,有人振臂高呼老師萬歲,有人捂嘴無聲慶喜。
有的人,被這份喧囂,擾的耳疼。
耳朵內部的疼痛,如同一把幾十公斤重的大錘子硬生生落下,連帶著太陽穴都疼的在跳。
狗日的耳朵。
一陌生麵孔敲響了教室的木門,她用單子遮住大半張臉,奔跑的後作用力還在,“李老師,找下南稼…”
女生捂住胸口,哽了一下。
“今晚演講要提前排練。”
心中的顧慮在這瞬間消散了,他也想不通,隻是有種想法。
一定早點去…
都說南方的校園好,隻有他們知道,大風一刮,鑽進骨子裡的寒冷。
他跟著女生穿過人流,看見了各色各樣的人,用心籌備想在今晚一舉成名的不少。
南稼不在乎,眼前的陽光隨著奔跑的步伐一起一伏,在眼中留下不同的形狀。
好可惜,都不是他的樣子。
迎新晚會的主持人擠在這一間小小的化妝室裡,一遍又一遍調整節奏,老師也是不厭其煩的教他們。
南稼眼神沒有停留過,他的目光總是漂浮著的,像是被蒙上眼睛的飛鳥。
“老師我問一下,所有人都到齊了是嗎?”他微弓著腰問著,語調平穩,手卻不由自主攥緊了稿子。
老師想到什麼,嘴角向下撇了下,“十一班有位大佬,請不來。”
空氣瞬間寧靜,不因為什麼,原本還在數落人的老師也閉上了嘴。
南稼回頭一望。
敞開的木門倚靠著一個人,他的校服穿戴規矩,看得出不是合身的,左手捏著那份完整的稿子。
他昂首,發絲隨著動作向後倒去,露出不羈的臉。
“老師,我可不是大佛,用不著您紆尊降貴。”
南稼打破這尷尬的一幕,他朝門口的人移動,心頭有千萬句話想說,隻不過最後都揉成一團,變成簡簡單單的問好。
“你好,我是南稼。”
是以暗戀者身份路過你世界的飄絮。
那人單挑起一邊眉,沒說話,隻是自顧自的與人握了手。
“柏塘,”他順勢將人往前拉了一步,俯身在耳邊輕聲道,“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我心愈烈。
這次輪到南稼發蒙了,還記得。
怎麼該記住。
心裡揣了不少的事想說出來,柏塘已經投身於工作中,怎麼會注意到落魄的人,他是閃耀的。
關於他的事情,南稼也不是沒少打聽過,什麼一次三個女友,一晚七次,一打五。
怎麼離譜怎麼來。
但這種無腦的謠言深受廣大學生的喜愛,飯前飯後都要提一嘴,反正心中總認為本人不會知曉。
南稼心中忽然沒那麼激動了,他隱藏起自己曖昧癡楞的目光,轉身與他人交談起最後的準備。
兩人之間不過幾步路,一轉頭就可以瞬間拉近距離。
各自蒙上白紗,催眠自為盲人。
下午六點四十分,各個年級的學生陸陸續續到達操場,不難看出每個人都是興奮的。
南稼坐在鏡子前皺著眉頭發愁,純白的校服胸口有一小塊油漬。
剛才有個女生跑的匆忙沒注意到,他出於禮貌也不想追究。
隻是認為這樣不太體麵。
兩位主持人已經離開了房間,老師也小跑到現場調整燈光問題。
他總不可能找王森,說:
“我不允許校服上有東西,你把你的脫下來,就當鍛煉下抗寒能力。”
想到那幅場麵,他心中就打顫。
後背被幾縷風吹的發冷,他側頭想要提醒下把門關好,扛不住。
南稼看見來人瞳孔猛的一縮。
柏塘不知又從哪偷了件西裝外套,配上裡麵的校服,還有些霸道總裁的味道。
“怎麼了,還有哪個地方需要對…”南稼話還沒說完就被人一連串的動作堵上。
他眼睜睜看著柏塘拿出酒精和幾根棉簽,心中的疑惑不斷疊加。
柏塘撚起被弄臟的那一塊布料,垂下頭用棉簽小心翼翼擦拭。
“彆問,你不想去借彆人的衣服吧。”
“嗯。”
“所以也彆動,我技術不好。”
南稼沒聽進去多少話,隻是想到先前的那些傳聞,都特麼放屁的。
可惜的是兩人的聊天就莫名終止了,自始至終柏塘都在一點點擦拭油漬。
最後甚至連句再見都沒說,就這樣消失在南稼眼前。
酒精黏在身上,風一吹,寒意直穿身體,抵達最溫熱的地方。
又沒有那麼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