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臨,操場上燃起無火的煙花。
剛才的小插曲反而緩解了內心的緊張,南稼倚靠著樹乾,左手食中二指夾著那份稿子,右手撐著腦袋頹然。
“為什麼是第二個上台啊…”
開場的是校樂隊的齊聲合唱,排練的時候也不是沒見過,隻能說燃爆全場。學生的熱情剛帶動起來就被這乾巴巴的演講潑滅了,會聽見多少吐槽。
況且…為什麼心跳還這麼猛烈啊,人家幫你是情理之中之在正常不過的同學之間的互幫互助,為什麼會聯想到亂七八糟一大堆。
臉紅個什麼勁?
左肩膀被突而其來的重量壓的向一邊倒去,南稼像是找到歸宿,崩潰的開口:“王大帥哥,你來的及時…”
耳邊隻有風聲和此起彼伏的歡呼聲,他不解的抬眸望去,還好奇王森的安靜是什麼原因。
“王大帥哥,是誰?”
這迷人的淚痣,熟悉的嗓音,原來特麼的是柏塘啊。
……
南稼整個人重心徹底偏移,直愣愣撞進彆人懷裡,眼裡的赴死感又增重了幾分。
“你聽錯了,那是我在喊自己。”
柏塘神情淡然,冷不丁往旁邊移了一步,讓某人失去支撐,“那我找錯人了,抱歉,王稼同學。”
最後四個字怎麼聽都咬牙切齒,南稼如實想著,內心對於地麵的接觸已經有了提前感受。
就讓他摔一跤,讓夢幻他清醒點。
或許是最後的同學情,柏塘拉住了他的手臂,使得人隻是踉蹌幾步。
“主任讓六點四十在後台集合,現在已經是三十五了。”
柏塘說罷便特彆瀟灑的轉身離去,隻是離去的步伐又帶著點沉重。
南稼這發愣了會兒的人都能輕鬆跟上,他微昂起頭,體驗一陣寒涼的風,空氣中的枝葉香能讓他冷靜。
畢竟聽覺不好,嗅覺方麵技能點拉滿。
他的眼神兜兜轉轉又落在柏塘的身上,他的背影似乎還是那樣清瘦,就這樣跟在身後看一輩子。
“彆走神,開始了。”
柏塘側過身朝南稼的腦門彈了下,力度不輕不重,對方卻像是受到了什麼重大打擊,捂著呆愣在原地。
南稼不想承認,這種行為就會讓他害臊,“知道了…”
他捏了捏發燙的耳垂,手上用了點勁,起碼不要太過沉迷於這自己虛假的自我感動中。
舞台上乾冰繚繞,主持人保持著職業假笑,用著臨時排練趕出來的播音腔,宣讀著文縐縐的話。
“青春是色彩繽紛的,我們是肆意飛揚的,第二個節目,雙人朗誦,讓我們熱烈歡迎。”
不得不說,朗誦這兩個字可能真的是學生的魔咒之一,氣氛比先前差了不是一個檔次。
南稼心態放平,秉持著不浪費各位同胞時間的想法快步走上台,誰曾想台下嘈雜聲起來了。
他拿著話筒突然有點不適應這番熱情,假裝清了清嗓子,誰曾想又起了一陣吵鬨,他側眸望去。
柏塘的校服鬆鬆垮垮,不知是什麼原因將那件西裝外套扔了,舞台燈光好像是他多餘的星光。
他好像總是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又能不沾染分毫塵土。
柏塘注意到南稼的視線,睫毛輕顫,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解。
“我的臉比其他人更有吸引力?”
南稼也才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太過熾熱讓對方感到不適。
“大家好,我是高一二班的南稼。”
他停頓了一下,沒等到旁人的開口介紹,隻得自己接著說下去。
好尷尬。
“今天我們所帶來的演講題目是,青春裡的煩惱…”
都如自己所料的發展下去,沒有多少人在聽,按照流程走完這事也就結束過去了。
隻是有臟聲音在前麵響起,這是意料之外,是措不及防。
拿著播音器的是個陌生的麵孔,他也是沒想到的樣子,拚命的將這個玩意塞進自己衣服裡企圖物理降低音量。
有點遲,周圍議論的矛頭都指向了一個人,台上的南稼。
這段音頻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還會有人有。
“不繼續叫了,剛才不是還挺會罵我嗎,這治耳朵的藥是不是有什麼副作用?”
嗓音變得尖銳又沙啞,那是發不出聲音的一種哽咽,他保持著麵上的冷靜,肢體的本能反應將他的恐慌暴露無遺。
男生所在班級的老師迅速趕到,一邊對著台上欠了身,一邊拉著男生離開操場。
他治得了罪魁禍首,止不了蜚語的傳播。
南稼穩了穩心神,握緊了手中的話筒,那是唯一的鎮定劑。
不作任何表態就是澄清的最好方式。
不被影響,坦然麵對。
“青春的煩惱,是不可避免的體重增長,難度日益增長的科目,是老師家長不間斷的嘮叨,可我們…”
南稼覺得眼前的場景變得不現實,議論聲是一張大網,不斷編織成型,企圖將自己蒙在這層大網下。
柏塘眼中色彩愈加晦暗,在音頻響起的刹那間他就鎖定了人物,礙於某人的麵子也隻是握緊了拳頭。
他討厭這樣光明正大拿彆人短處開玩笑的人,厭煩任何狂妄自大的行為。
所以在南稼發言哽咽的瞬間,他輕拍了麥克風,使其產生嘯叫。
刺耳的聲音讓現場終於安靜了會兒。
柏塘看見,一旁的老師瘋狂對他比著手勢,意思大概是讓他不亂來。
無所謂,自己本來就不是什麼好學生。
柏塘走到南稼身旁,俯下身子對著他的麥克風冷聲道:
“他人發言的時候還在嘰嘰喳喳吵個不停。”
“尊重這兩個字需要我告訴你們怎麼寫,是什麼意思嗎?”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衝動,但這種做法也是起到了效果,而後的發言中那些人明顯安靜了許多。
為什麼眼睛會覺得溫暖,是因為淚水在親吻。
南稼像是又回到過去的十二巷子裡,他怎麼會忘記那天的事情。
心中應有刺痛,為何隻是酸楚。
隻因有人輕撫發絲,擋住所有的惡意,替他開了一條光明道。
“尊重兩個字,不想單獨給你們輔導。”
柏塘啊柏塘,你總是無緣由的站在自己這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