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可能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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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月考很快過去了。
這幾天,家裡氛圍特彆差,叔母不和叔叔說話,照樣做家務,拖地拖到叔叔腳下,像是沒看見,徑直拖過去。
叔叔憋著氣,又不好發作,臉色糟糕。
連許淩也不敢惹他們,小心翼翼的,比平時老實不少,怕挨罵。
許希更沉默了,絕大多數時間都窩在房間學習。
成績出來時,因為用了藥,她臉上的巴掌印消得差不多了。
然而,這回她考得史無前例的差。
袁老師當天就把她叫去辦公室,問:“許希同學,你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她搖頭。
他苦口婆心:“你一直很穩定的,上次前三,這次滑了十幾名,如果有什麼困難,可以和老師說,老師會想辦法幫你解決。”
許希說:“沒。”
“陳致倒是進步很多,是不是他影響你了?”
她還是搖頭。
這姑娘看著沒脾氣,骨子裡卻固執得很,袁老師拿她沒轍,到底放她走了。
許希回教室寫作業,陳致叩了叩桌麵,叫她。
“之前的賭約,還記得麼?我贏了,我現在找你兌。”
“行,你,你要什麼?”
他不提要求,隻說:“周六早上,我來你家樓下找你。”
許希現在心灰意懶的,懶得揣摩他的用意是什麼,答應下來。
現在已經是十二月初,早上氣溫很低,他們都沒起床,屋裡安安靜靜。
許希有台手機,是叔母淘汰下來的,唯一用途就是與人聯絡。
她收到陳致的短信後,換鞋出門。
陳致穿的是一件白色衛衣,背了隻橙色斜挎包,整個人在灰色的初冬早上,在落後的老城區居民樓前,格外顯眼。
她走過去,“去,去哪?”
“先吃早餐。這附近有什麼嗎?”
許希帶他去了一家環境比較乾淨的餃子店。
“你一般吃什麼餡?”
“豬,豬肉白菜。”
陳致聽罷,要了兩屜豬肉白菜的蒸餃,又拿了兩瓶玻璃瓶裝的豆奶,付了錢。
“不,不用你……”
話沒說完,被他打斷:“我的要求是,你今天跟著我,不要拒絕。”
她抿著唇,不語。
周圍居民不多,流動性也不大,住的年頭久了,老板娘眼熟許希,端餃子上桌時,熟絡地問:“這是你同學哇?”
她說:“是。”
“這些吃得夠嗎?要不要再加點。”
“夠……”
“再來屜小籠包?”
兩人異口同聲。
老板娘看看許希,又看看陳致。
許希胃口小,但轉念一想,青春期的男生吃得多,於是說:“加,加吧。”
“行嘞。”
陳致吃東西其實挺挑,不是嫌味道不好,而是很多菜不愛吃,比如白菜。
但他學著她,在小碟裡倒一點陳醋、放一小勺辣椒,蘸著,竟把一整屜吃完了。
許希吃得好飽,連連打嗝。
陳致笑了,“走吧。”
她沒想到,他帶她去的是遊樂園。
很小的時候,父母帶她來過,但沒什麼印象了。
有不少孩子是和家長一起來的,她看見彆人家其樂融融,眼神黯了黯。
陳致輕拍了下她的後腦勺,喚回她的思緒,“我去買票,你彆亂跑。”
“我又,又不是小孩。”
他買了兩張票,帶她進園,問:“恐高嗎?”
“有,有點。”
“那更好,先去坐大擺錘吧。”
許希:“?”
坐上去,工作人員卡上安全扣,檢查一遍,機器還沒開動,她突然害怕了。
腦袋轉不了,隻好喊道:“陳,陳致……”
“沒事,我陪著你呢。”
過程很短,從上升到停止,大概三四分鐘的樣子,許希緊緊閉著眼睛。
腳落地,腿都有些軟。
陳致調侃道:“從來不知道你聲音可以這麼大。”
她臉紅。
剛剛她一直尖叫,還帶了哭腔。雖然大家都在叫,但他離得近,聽得清清楚楚。
他又帶她去坐過山車。
她萌生退意,可答應他的事,又不能輕易反悔,隻好硬著頭皮上。
整個人翻轉過來的時候,她聽到他喊:“許希,睜開眼看看。”
她腦袋向後貼著靠背,抓著安全扣的手發顫,聞言,費力地掀開眼皮。
因為高速前進,眼珠收到氣流的衝擊,數米之下,是蜿蜒的軌道,還有雜草,作裝飾用的亂石。穿過洞穴,眼前又瞬間暗下來。
有一種強烈的下墜感,扼住了她的喉嚨,反而叫不出來了。
耳邊風聲鼓噪,還有彆人的尖叫,機器的運作聲響。
無端的,她感覺到類似於死亡威脅的恐懼。
還有快感。
或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許多人都有向往死亡的心理,過山車,或者一些極限運動,恰好能夠滿足。
許希下來後,手腳都因緊張刺激而冰涼,扶著欄杆,緩了好一會兒。
陳致倒跟個沒事人一樣,神色如常,站在旁邊等她。
“是不是感覺輕鬆很多?”
“啊?”
她茫然看向他。
“人不能憋著太多事,需要發泄。”他說,“叫出聲,是不是心裡舒坦多了?”
她一愣,抿抿唇,說:“說,說實話,那個時候,我確,確實,什麼糟心事也想不起了。”
心高高地提著,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安全扣上,往日不敢開口,卻可以在上麵,沒有任何顧慮地尖叫。
隻需要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