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巧合 都過去了。(2 / 2)

何年致此生 珩一笑 4913 字 11個月前

廚房傳來炒菜聲、碗碟碰撞聲。

其實不該挑在這裡的,煙火氣太濃了。

桌麵有經年累月留下的油印,形成了一層光亮的膜層,她看著角落的一條裂縫,看似出神發怔,實際是為躲陳致的目光。

她覺得裡麵有一種她難以直視的東西,說不上來是什麼。

卻在聽見他說“我還以為你不會回陽溪”時,不得已,抬起了頭。

許年答得簡潔而含糊:“家,家裡有事。”

他了然地點點頭,沒深究下去。

她一貫不愛和旁人訴說她家裡的困難,說是逞強也好,堅強也罷,看著瘦弱的肩膀,從來沒被壓垮過。

“你不問我嗎?”

“你自,自然是有,有你的事。”

“是。”陳致說,“回來處理一些以前遺留的問題。”

她順著他的話問:“那處,處理完了嗎?”

“還沒有。”

“哦。”

好像又沒彆的話可聊了。

這時,一道鈴聲打破了令人悶窒的沉默。

陳致瞥了眼,說“抱歉,我接個電話”,便起身出了店。

他站在門口,許年一眼就可以望到的地方。

他側身對著她,似乎有棘手的事,眉心微微蹙攏著,始終沒鬆。

從頭到尾,他開口的次數都不多,基本是聽。

看著看著,那道身影,隱約的,和記憶裡的少年有了重疊的部分。

即使他的背挺拔結實了許多。

他突然瞟來一眼。

許年忙埋下頭,假裝在喝水。但她覺得,他肯定識破了。

過了幾分鐘,陳致收線,回座。

她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問:“有麻煩?”

更加坐實了她剛剛在偷看他。

“還好。小事,不要緊。”他輕描淡寫。

“如果你,你很急著處理的話……”

可以先離開。

“民以食為天,總得先把飯吃了,不是嗎?”

她噤聲。

純粹是堵她的借口,以前忙起來,一天吃不了兩口飯也是有的。

不是不餓,隻是沒有緊迫到一定要停下來,然後飯冷了,吃不了,就倒了。

說話間,菜端上來了。

家常小炒,正如他所願。

這家店油鹽少,口味沒那麼重。許年常來,老板眼熟她,說了句“帶朋友來啊”。她不是熱絡的人,澄清不是,承認更不是,模棱兩可地應了聲。

陳致定睛看她,無意義地扯了下唇。

見她敢對彆人一口氣說那麼多話,甚至是帶了嘲諷的口吻,還以為她變了很多。

其實她還是這樣。

習慣固定去某一家店,吃某樣東西,也依然不懂得隱藏情緒。

那對人呢?

他不敢妄下論斷。

這幾年是完全空白的,她也許早已淡忘那段短暫的感情了。

陳致不急著動筷,“待會你回家嗎?我送你。”

為了相親,許年特意空出了一整天,既然不成,有這麼半天白得來的休閒,當然是回家休息。

但她的第一反應是否認:“不,不用,我去店裡。”

“之橙?”

話已出口,收不回來,她轉而又驚訝,他怎麼知道?

他淡聲解釋:“之前在那裡碰到過,覺得那人像你,但沒認出來。”

是很難認出來了,如果沒聽到她的聲音的話。

她以前總一絲不苟地紮著馬尾,今天是披著的,發尾燙過,微卷,多了溫柔嫻靜之意,長裙和風衣快及腳踝,胸口有枚蝴蝶小刺繡。

也化了妝,塗了貼近自然唇色的唇釉,頸上戴了條很細的項鏈,襯出鎖骨的骨感美。

意料之中的變化,是年齡增長,和審美提升帶來的必然結果。

但也是意料之外的,見到她這身為彆的異性而特意打扮的裝束。

然而如今他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介意。

許年夾著菜,小口地咀嚼,聲音不快不慢:“你也,也變了。”

陳致說:“但是也有沒變的。”

她避開這個話題,問:“你那天買,買的什麼?”

“巧克力榛子蛋糕。你做的嗎?很好吃。”

“你喜,喜歡的話,待會兒再給,給你打包一份走吧。”

“你是老板?”

她默了兩秒,才說:“是,我之前和,和彆人一起,盤,盤下來的。”

當初的店名叫“知澄”,是做鮮果茶的,因經營不善,決定轉租。

她偶然路過,看到牆上貼的轉讓廣告,她覺得是緣分,沒猶豫太久,很快盤下來。

音沒換,改了字,叫“之橙”。

她要是不解釋,不免容易造成誤會。

可解釋了也沒好到哪兒去。

陳致靜了下來。

這在他意料之外。

她沉靜的性子,似乎和“創業”“營業”這些詞掛不上鉤。

當時怎麼沒再多確認一下,那是不是她。

原來,看見logo上的橙子時,冥冥中,就有了預兆。

或者再早一點,是腦海中,突然萌生出想吃榛子蛋糕的念頭的時候。

巧合,並非全然是天工之筆,現實裡,多是曾經留下的伏筆,在這一天終於顯露出來。

所以,他注定會找到她。

盤中的菜還沒動幾口,兩人卻同時停了。

默然相對。

許年看著他的眼睛,很輕,也很堅定地說:“陳致,都,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