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生暮死00 算我錯了(2 / 2)

“你就不能……”他的話沒說完,裴令宣突然把耳環搶了回去,否決道:“不能。”

裴令宣是什麼樣的人。寧則遠想,他並不知道,也不了解。是在領獎台上端得起姿態高高在上的天才影帝?還是能委身央求他給個複試機會的敬業小演員?或許都不是。

“如果你不想要,我就把它送給其他人了。”裴令宣把那枚亮晶晶的小玩意兒拋到半空中,再撈回手心,仿佛他摘星星也這般輕而易舉。

“送給誰?”

“誰願意把名字刻在我身上,我就送給誰。”

“給我。”寧則遠拿回耳環,說道,“你坐下。”

裴令宣聽話地坐到一直沒坐過的沙發上,卻讓人拽著手腕摁進了刺繡抱枕,他茫然地感到右耳傳來尖銳的痛楚。寧則遠給他戴耳環的手勁不算輕,細細的短針刺入滾熱的傷口,緊扣在血肉裡。

“你為什麼不輕點啊……”他摸著發燙的耳朵,盼望它不要發炎。

寧則遠在看手指尖,那裡沾著他鮮紅的血跡。

裴令宣急忙握住對方的手,啄咬似的抿掉了血珠。他自言自語地說:“我的血,還是要回到我的身體。”

“那我呢?”

他還沒聽懂這個問題,被他舔過的手指就壓著他的後頸將他按在堅硬的桌麵。花瓶果籃和燭台被掀翻在地,砸落地毯發出悶響,骨碌碌滾到沙發底下。

身後的人動作很是溫柔,梳理著他耳後的頭發,胸膛貼著他的肩胛骨,搏動的心跳猶如停留在他後背的小鳥。

“我問你,那我呢?”

像自問自答一般,來自對方的體溫緩慢而急躁地周遊在他的皮膚表層,最終找到歸處回到他的身體裡。

裴令宣的大腦陷入短瞬的空白,有聲音在他耳畔問: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是的。他平靜地想,這確實就是我想要的。

他擅長演戲,他知道喊痛是有效的,眼淚是無所不能的。他曾在戲劇中解決過諸般庸常的生老病死,處理區區羞辱和疼痛並非難事。

男人嘛,拿他撒過氣,果然又含情脈脈了。

寧則遠反複揉捏他的耳廓,好像那片薄薄的肉有千層奧秘。

“哥哥。”溫聲細語地喊他哥哥。

“如果重來一次,你還會不會丟下我?”

我會的。裴令宣在心底說。可是他哪有那麼笨,他猜測寧則遠這樣問,隻是想要被親吻。

他扭頭吻他的眉心,一遍又一遍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寧則遠忍不住發笑,推遠他,在適當的距離審視他的表情,肯定道:“嗯,還不錯。”

裴令宣:“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要說的事,我明白了。沒問題,你演的很好,我下部戲的男主角就是你了。”寧則遠雲淡風輕地站在他才收到不久的花束旁,理平剛剛弄亂的袖口和衣襟。

出門前,寧則遠又轉身對他說:“對了,祝你的新作品能拿到金棕櫚,我等你的好消息。再見,希望我們下次見麵是在片場。”

裴令宣成年後就再也沒有如此狼狽過。可追出去找寧則遠算賬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風。看來對方是不打算跟他和解了,好樣的,有骨氣。

他扶著桌沿,腿根和後腰泛起強烈的鈍痛與不適。

皮肉之苦而已。他避開腳邊紅彤彤的櫻桃,去了浴室。

佘冉儘職儘責地陪記者小虞在海邊漫步了一個多小時,送她回到她在老城區的住所,再打車回酒店,一進門看到亂糟糟的客廳,以及洗第二遍澡的他,驚恐地問:“老天啊,你們打架了?”

“不是。”裴令宣沒多說,他覺得挺丟人的。

“我早告誡過你了,不要什麼人都去招惹,你非不聽……這下好了吧,人家姓寧,我看你胳膊肘要怎麼擰得過大腿。”佘冉收拾著一地狼藉,紙巾包起被碾爛的覆盆子和櫻桃屍體。

“不要管了,通知酒店前台,叫他們來打掃。”

佘冉借機拍他的小腿,提醒他走開,嘟囔道:“你這輩子,除了演戲,唯一會乾的事就是給彆人添麻煩。”

裴令宣躺倒在乾淨的一邊沙發裡,盯著天花板說:“我後悔了。”

“後悔什麼?當時不該甩了人家?還是不該狠心地把人丟在外麵淋雨?”佘冉奚落道,“你也有今天,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他這助理什麼都好,就是囉嗦嘴碎。但裴令宣喪失了貧嘴的鬥誌,他繼續說:“我是想,假如重來一次,我再也不騎馬了。”

可是啊,如果他不騎上那匹雪白的馬,他又怎麼能走入那樣純白無瑕的冬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