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有這樣的劇情吧。
厲昭睜開眼,以一種環抱一隻膝蓋另一條腿伸直的動作坐在窗戶前,麵前還攤開一本書。
沒有人能看到書上的文字,除了厲昭,因為那是他從另一個世界帶來的,在現在的世界可以被稱為“命運”的東西。
他的確是穿越了,在閱讀小說的過程中。這並不是一本有趣的小說,甚至劇情枯燥乏味到隻有“男主打臉”的情節勉強可以稱讚一二。
但厲昭在翻閱過程中沒有發現絲毫端倪,他隻是看了,看完就抵達了新的世界——一個以蟲族作為主要生存物種的世界。
而非常不幸,就在他看完最後一個字,在這個世界恢複清醒之後,這本命運之書也徹底變成一本無字天書。
他或許已經失去返回自己所在世界的途徑了,厲昭冷靜得想著。
更加不幸的,不論這邊命運之書是誰,如何送到他身邊,其目的也必然承載著一定惡意:因為他剛剛意識到,自己的名字與作品中一個下場淒慘的反派重名。
作為穿越進蟲族世界秉承著“一生一世一雙人”信念,完美的、萬蟲愛戴的男主,“厲昭”這樣一名惡劣、頑固的本土貴族雄蟲自然是重要對照組。
男主對伴侶寵愛有加、給予自由,甚至連對方吃醋嫉妒到試圖囚禁他的行為都無比包容,認為那都是“愛”的表現。
而“厲昭”,惡毒、自私、冷漠,對伴侶更是嚴苛到極致,甚至出行都要附上最重的束縛。
成為他的雌君就是陷入地獄的開始。
無數次,當“厲昭”在男主麵前耀武揚威,他的雌君都默默站在一旁,嫉妒又羨慕地看著主角組緊握的雙手。直到終於有一天,當得知男主連極端的嫉妒也能夠包容時,他終於忍不住,將“厲昭”困在他親手布置的婚房,帶著絕望和內心無儘的迷茫與厲昭同歸於儘。
同名同姓的死亡,像是在預示他的終局。
厲昭饒有興致地看著封麵赫然寫著的大字:
[若想離開,扮演至死。]
不論這本書的作者是誰,懷著怎樣的興致書寫,厲昭都不得不承認,書中人跟自己的確是無比相似,尤其是“惡毒、自私、冷漠”。
他挪開眼,書的存在變得飄渺虛無起來。目光落到一直跪在一旁的男性身上——萊伊,他的雌君。
因書中主角的故事,正是從他的新婚之夜開始,作為對照組的厲昭,自然也要有同樣的開端。
從厲昭注意到周圍環境的變化時,這位高大俊美的雌蟲就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跪在一旁,高高舉起的盒子裡,擺滿不可言說的玩具們。
赤條的身軀上有不少來自舊日的傷痕,厲昭沒記錯的話,自己這位健壯的新婚伴侶在這個世界被固定稱呼為“軍雌”,而且還擁有不低的頭銜。
按照蟲族冰冷無機質的思維邏輯,取得高等頭銜的雌蟲們被認定為擁有優質基因,是應當留有後代子嗣的。所以每當一位雌蟲摘取高等頭銜,蟲族婚姻匹配係統將自動為他們匹配適齡的雄蟲,他們應當儘力為誕下擁有優質基因的努力。
幾乎沒有雌蟲會拒絕這個過程,這種不拒絕並非來自對婚姻的渴望,僅僅是溶於蟲族骨子裡的“慕強”渴望——雌蟲在懷蟲蛋的過程中,為了讓後代得到更好的保護,父體會進行二次進化。
這種進化會使他們的蟲翅更鋒利、牙齒更尖銳、皮膚更有韌性,精神力也會有小幅度增長。
進化一直持續到第一枚蟲蛋順利誕生,通常是一個月左右,然後孕育生命的父體會用一周時間來穩固適應進化結果。他們會變得更強大,然後作為工作蟲投入蟲族社會,去占據更加有利的地位,守護自己的愛巢。
至於蟲蛋的孵化,那就跟他們毫無關係了,這是精神力更加強大□□卻脆弱的雄蟲們該關心的事情。
他們隻需要用豐富的物質與他們自身,來維持住雄蟲精神力的穩定就可以了,畢竟那些脆弱的生物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不小心就變成了精神力不穩固的廢物蟲。
廢物蟲既無法讓容易暴動的雌蟲們安定下來,也無法保證蟲蛋的正常孵化。蟲族的匹配比例已經過於失衡了,他們還不想做讓種族逐漸毀滅的事情。
於是長年累月的,在這種冰冷的思維方式影響下,蟲族形成了一種神奇卻維持著脆弱平衡的社會方式。
這也解釋了為何萊伊會如此順從得跪在一旁,羞澀又坦然地展示著自己身上的舊傷痕以及……被刻意製造出來的新傷痕。
[太可怕了,那些像小白花兒一樣脆弱的雄蟲閣下們才不會喜歡這種都是可怕傷口的身體。]
萊伊想起早上來自匹配係統的蟲見到自己身軀時說的話。
那個麵貌姣好的亞雌嫌棄地看著他的身體,為他量身定製了一身新的傷痕:用淤青、剛剛凝血的細痕來裝飾他從戰場得到的勳章。
[你們得到雄蟲愛憐的可能性本來就不高,冷冰冰地見麵隻會讓他們更加不想碰你。但是這樣就好了,這些柔軟的傷痕意味著你們的身體是可以被隨意使用的,不管多麼壯碩的身軀隻要留這樣下細細密密新鮮的傷口,看起來都會變得脆弱。你就用這些來博得寵愛吧。]
然後萊伊就被塞了一盒東西,被丟進用他的財產購置的婚房,被叮囑好今晚要說的用以欺騙雄蟲的表達愛慕的話語,開始等待他的法定伴侶的寵幸。
一直等到眼前的相貌溫和跟傳說中嚴厲冷漠截然不同的伴侶放下手裡的書,撐著腦袋上下打量他。
實不相瞞,中間等待的時間過於漫長,要不是他之前吃過延緩身體恢複的藥物,身上那些裝飾傷已經快好的差不多了。
但是很不幸,厲昭看書的時候,萊伊的大腦也一度被各種各樣的帶色廢料充斥著,現在已經徹底忘了那些“用來哄騙雄蟲”、“表達愛慕之心”的話是什麼了。他乾脆閉上眼,把手裡的東西往前一遞,說起了同期生間流傳的上級八卦裡才有的名台詞:“請家主責罰。”
厲昭的神色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書裡幾乎沒寫對照組CP之間的互動,厲昭也沒有除了書中描寫之外關於這個世界的記憶,他隻知道根據書透露出的信息,他時常虐待這位雌君。
所以他身上的傷……不會就是“厲昭”弄出來的吧?不過對方也沒有拒絕,甚至繼續向他發出了邀請。
厲昭當然知道這時候他是可以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