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上來了幾個跟樓下一樣忙忙碌碌，又不知在準備些什麼的穿橙色製服男人，還有秦阿姨也上來了。

“秦阿姨，你怎麼哭了？”荊玫問。

秦怡哭得說不出話，隻做出伸手要她快到自己身邊來的手勢。

荊玫在秋風中轉動身體，頭發被吹得亂飛，蓋住眼睛，她才終於用雙手扶了一下身下的欄杆，一條長腿跨進樓裡，另一條仍垂在樓外，著實把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她本人卻雲淡風輕地問：“秦阿姨，你為什麼哭？”

秦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是說不出話。

消防員謹慎地小碎步上前，不敢靠得太近，離荊玫大約還有一米遠就停下。

“小妹妹，千萬彆想不開。”

“來，把手給我，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彆讓你媽媽傷心。”

“我沒有媽媽。”荊玫說，來到這個世界一月有餘，她已經明白媽媽相當於她那個世界的母親。

她沒有見過她母親。

自記事起，她就被自稱是她生父的男人拉到集市上販賣，是上街買胭脂的小姐隔著轎簾窺見，可憐她的遭遇，花高價救下了她。

那之後，她便決定誓死追隨小姐。

小姐遭人殘害，她為小姐報仇後，也追隨小姐而去，沒想到能再醒來，來到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

對於這個陌生的世界，她並沒有什麼可留戀的。

但是，她想到小姐也有可能跟她一樣來到了這個世界，才決定登高尋找。

可是這些人不知為何都大驚小怪，視她為女兒的秦阿姨尤其如此。

真是奇怪。

“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你告訴我，我幫你想辦法，有難題找警察和消防員，準沒錯。”消防員無視自己額角流下的汗，聚精會神拯救眼前的小妹妹。

荊玫和日光相得益彰的淡色瞳仁動了動，“你當真可以幫忙？”

“可以，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你儘管說。”消防員一邊循循善誘，一邊緩緩挪步繼續向荊玫靠近。

荊玫心中升起一絲希望，激動地說：“我想找一個人。”

“叫什麼名字？”消防員又進了一步。

荊玫垂下琥珀色淡色雙眸，她無法直呼小姐名諱，隻從口袋裡抽出一卷她親手繪製的畫。

聲音放輕，看向畫中人的目光極致溫柔，“我要找的就是畫上的人。”

荊玫抬眼，將畫卷往前遞出。

消防員也伸手，接觸畫卷時，猛地將手往前越伸一截，抓住荊玫的手臂，想將她從欄杆上扯下來。

荊玫卻想到了不好的記憶，猛力掙紮，一個人墜落下去。

“小玫！”秦怡終於帶著哭腔吼出一聲。

消防員忙趴在欄杆上往下看，看見荊玫穩穩跌在了消防救生氣墊上，下麵的同事做了個讓他放心的手勢。

*

幾個人奔下樓，看見荊玫坐在氣墊上，痛苦地抱著頭。

墜落後，無數不屬於她的記憶湧進她的腦袋，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小玫，你沒事吧？”

荊玫抬起頭，看見秦阿姨關切的臉，想要擁抱卻又收回的手。

接收完這具身體原主人的所有記憶，荊玫才明白之前那些她弄不懂的事情。

頭還是有些疼，但沒什麼重要的，重要的是先找到小姐。

荊玫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站起身，走到先前那個消防員麵前，半信半疑問：“你之前答應幫我找人，說話算話嗎？”

消防員撓撓頭，看看同事，又看看秦怡。

“……幫。”先應下吧，不然小妹妹再輕生就難辦了。

畫卷已經被捏皺了，荊玫仔細展開讓消防員看，大家都圍上來看。

畫卷上是用鉛筆勾勒的古風美人，明明沒有塗色，但看到畫的人都奇跡般能想象出畫中美人活過來的樣子。

傾國傾城，舉止溫柔，眼波含情，仿佛是真實存在一般，看畫像是直接與之對視，令人心神一蕩。

“畫得……很不錯啊，這水平應該都能進清華美院了。”消防員被驚豔之後，由衷誇讚一句。

荊玫聽了沒什麼反應，秦怡卻很驕傲地說：“是啊，我們小玫畫畫很好的。”說著還在抹淚。

荊玫指指畫卷左下角的文字，眾人看去。

【侍女荊玫為小姐瀟溦水所作】

眾人心裡狐疑，麵麵相覷，找到了認同。

消防員收了畫卷，認真地說：“我一定會幫你找的，小妹妹。”

荊玫覺得或有希望，央著對方互留了個聯係方式。

消防員們去收安全氣囊，低聲聊天。

“隊長，我怎麼覺得這個小妹妹有點奇怪，說話也奇怪，不會是腦子摔出什麼問題了吧？”

“有可能，聽打電話的群眾說一個月之前也輕生過一次，剛剛又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

“真要幫她找人嗎？不是記憶錯亂畫出來的吧？”

“彆瞎說。”

隊長默默收著安全氣囊，想起一個月前起火的一家就姓瀟，家裡也有個年齡相近的女兒。

消防員離開，看熱鬨的眾人也散去，荊玫跟秦怡回家。

電梯裡，秦怡忍不住問：“小玫，畫上的人是誰？是你學校的好朋友嗎？”

荊玫垂下眼眸，纖長羽睫遮住滿目柔情，“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