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清漣而不妖的濯，我想她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乾淨的蓮和任風吹但不倒的高傲的玫瑰。
她喜歡看小說，喜歡書裡那些轟動的愛情和美好的未來。
我也喜歡，我因她而喜歡看小說，我想看她看過的世界，如果可以，我想為她實現。
我剛找她推薦了一本小說，乖戾厭世的男主的暗戀大膽又張揚，讓人羨慕。
桌子上落下一隻手，在桌邊輕輕敲了敲，“張霖濯，好好上課。”
她總喜歡叫我全名，她的朋友們都稱呼我濯哥，她還是張霖濯張霖濯的喊。
我喜歡聽她口中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在很多人的口中出現過，卻沒有一個像她喊得這樣好聽，讓我覺得我有被珍重。
我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手指上，她的手看起來很滑很小。
“知道了，姚大班委。”我看著她的眼睛輕笑，手機息屏塞到兜裡。
她的表情不太自然的移開視線，手也匆忙收起來，轉回前麵坐好。
她臉皮薄，我看著她的頭發輕笑。
好多人問她：“我總感覺，張霖濯喜歡你啊，姚慕歡。”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回答的，他們問到我麵前，我都是笑著否認。
“我們隻是朋友。”
我們是同學，朋友，兄弟，唯獨不是我最想成為的關係。
我親眼見證了她從青澀蛻變成得優秀。
高考她發揮穩定，去到了目標大學。
是個南方城市，那裡極少有北方每年都下的大雪。
我留在了家鄉，哪裡也舍得沒去，曾經向往的城市也不再吸引我。
我在這裡看了她那麼久，她經曆了那麼多，我怎麼可能會忘呢。
這座小縣城，我舍不得離開。
你儘管向外飛翔，我幫你守護家鄉。
這顆暫且被蒙上灰塵的星終究還是拂去了灰塵，掛回到天上，成為所有人都看到的光了。
我參加了高考，分數不高，隻夠上個大專。
我沒有上學，在家附近找了個工作。
許是我的頹廢讓那個女人滿意，我去工作時，她踩著高跟鞋出現在我家。
“許燕你還真是可憐呐，年輕時拚儘力氣爬上張承輝的床，勾的他讓你生下了個兒子，還沒風光就像個乞丐一樣被踢開。
你看看誰還記得你，最後一輩子躲在一個小縣城裡生活。”宋玲嘲諷的看著母親。
“不可能，承輝一定還記著我們，要是霖濯再聰明點，成績好點，承輝就會把我們接回去了，現在哪還有你的位置，就算你那兒子再優秀，還不是要跟著你灰溜溜的離開。”
母親尖著嗓子反駁，她一直覺得父親為了優秀的繼承人，不得不留下宋玲母子倆。
“嗬，許燕，我是該說你癡迷不悟還是用情至深呢，一個小三妄想替代原配，真是可笑，你一個毫無背景和能力的女人，拿什麼跟我鬥，拿什麼跟我身後的宋氏鬥，這麼多年，你還是拎不明白。”
宋玲搖搖頭，看著自己手上新做的紅色指甲。
“那我就讓你死個明白，反正現在霖耀已經繼承集團了，說起來還真是要謝謝你的好兒子。
我宋氏再不如張家，讓你無聲無息從這個世界消失還是可以做到的。
你以為你為什麼活到現在，你當年為什麼被人偷偷帶到這個小縣城，是你兒子用聰明的腦子和你一直要的好成績換來的。
當年他承諾我，他做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不搶霖耀的風頭，也不跟霖耀搶公司，以後會找個小縣城安安靜靜的生活，不再出現，換留你一命的機會。”
宋玲向前走了幾步，高跟鞋的哢哢聲和她的聲音一起響起：
“這是一個初一的孩子說出的話，不得不承認，承輝這個私生子，比我精心培養的繼承人還要優秀。
倘若他繼承集團，一定會創造屬於他的商業帝國。
用你一條賤命製衡他，這筆交易是我做過的最大利益、最讓我愉快的交易。
你真當你兒子是個隻會打架玩遊戲的傻子，他轉去那所重點高中並且學費全免時可沒有任何人幫他。
你不知道也對，畢竟消息被我壓住了。”
宋玲嗤笑一聲：“你成天罵廢物，每次看到考試成績甚至鬨到要動手的兒子，每次的考試成績都是他故意控分考出來的。
集團已經在霖耀手裡，我們的交易結束，出於好心我把這些告訴你，省的你還成天抱有不該有的幻想。”
女人頓了頓，淩厲的眼神看向母親。
“哦對了，我說的這些承輝也知道哈，他沒有任何舉動，默認了這一切。
商人嘛，都是利益最大化，為了你跟我宋氏鬨起來可不值當，更何況你隻是他偷腥沒擦乾淨嘴的碎屑。”
“不可能，不可能......”母親愣愣的搖頭，滿臉的不可置信。
“現在這一切都是你應得的。”宋玲留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在母親承受不住打擊自殺的那天，監控裡的畫麵與這些話清晰明了。
裝傻這麼多年，早已經習慣了，被人當成混混，被人用不屑鄙夷的目光看著，早就麻木了。
我以為我的一生將在黑暗裡彳亍前行，直到我遇到了一縷曙光，短暫卻明亮……
後來有一年那個皮膚返場了，短視頻平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爺青回，很多人都在懷念玩遊戲的時光。
我無聲關閉了手機界麵，那個賬號她早就不用了，這個遊戲她也沒再玩過了。
我的青春，不會再回來了。
一年又一年冬，家鄉又飄雪了，我騎著電動車行駛在路上，寒風從沒有係緊的圍巾裡鑽進去，我停在路邊，戴著厚厚的手套笨拙的把圍巾係緊。
“張霖濯。”
輕輕的一聲，像是幻覺。
有多久呢，已經沒有聽過這個聲音，清淡平靜的聲音，念起我的名字格外好聽。
我已經工作好多年，她也早就留在了記憶裡。
我抬起沉重的頭，帽子和口罩包裹的嚴實，僅露出的眼睛清楚的看到前方路燈下纖瘦的身影，雪花落在黑色長發上開出點點白花。
纖瘦的身影旁出現了一個女孩的身影，隨後不遠處又出現一個少年。
視野變得朦朧，她站在燈下，光籠在她周圍，雪花徐徐落下，一如當年在教室向我伸出手的悲憫的神，隻是這次神向彆人伸出了手。
前方看的不太真切了，我伸手抹了抹眼角，手套的布料帶著冰涼在臉上劃得生疼，我扭動車把，向前緩慢行駛，走過那盞路燈後，前方再沒有一盞路燈了，漆黑一片。
曾經一開家門就能聽到的汙言穢語早已消失，變成寧靜，脫下厚重的外套，房間裡的暖氣吹得我的眼角乾燥疲勞。
冰涼的保險櫃門打開，我拿出放在收納箱上的一張信封，手指在燙金凸起的“姚慕歡”三個字上生硬的輕輕撫摸。
動作僵硬，與知道她被欺負時一樣，整個人如墜冰窖，心臟被撕扯開來，寒風灌進去蹂躪。
嗓子好像卡進去了一摞刀片，割的生疼，哽的發不出聲音。
我用儘全力才張開口，沒發出任何聲音卻還是吃到了鐵鏽味。
歡歡，新婚快樂啊。
我從來沒有這樣叫過你，我真的太難過了，請你原諒我這次僭越。
我從沒有承認過一句喜歡，可是已經有很多人替我說過幾百遍了。
張霖濯喜歡你啊，姚慕歡。
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喜歡。
“楊特助，《校園青春IP——星援計劃》正式啟動。”我的嗓音啞的明顯。
電話掛斷，手機被隨意扔到一邊。
希望你喜歡我送你的禮物。
以後我們真的沒有關係了啊，姚慕歡。
我的暗戀轟轟烈烈又悄無聲息。
我經常想，如果我不是我，我一定會送你一束最熱烈的花。
也不知她還記不記得高三時那個總找她推小說的叛逆少年。
—後記—
姚慕歡覺得今年一定是她的幸運年，年初那會寶寶順利生產，她沒有受一點罪，出了月子她才知道，自己高中時喜歡的小說全都影視化了，那麼多本，無一例外。
“歡歡，你喜歡的電視劇更新了，水果已經準備好了，快去看吧，寶寶交給我來照顧。”男人從姚慕歡懷裡接過孩子輕輕哄。
姚慕歡甜甜一笑，在男人臉上留下一吻，小跑到客廳，男人低沉好聽的嗓音在後麵響起，叮囑她跑慢點，小心一點。
這是她高中時最愛的小說，當時影視化IP剛剛興起，朋友聊天時還問過她如果影視化了她覺得誰主演比較合適。
片頭曲響起，出現的男女主的臉赫然是當年她毫不猶豫說出的兩個演員。
不知道誰這麼有眼光，活該他賺錢。
沙發陷下去，姚慕歡輕聲問旁邊的男人：“寶寶已經睡了嗎？”
“嗯，老婆胳膊累不累，我給你揉一揉。”
“不累啦，不用揉。”
姚慕歡倚在男人懷裡，張口吃掉身後愛人送到嘴邊的水果，電視上陰鬱厭世的男主正在向小太陽女主表白。
窗外漆黑靜謐，一陣風刮過，樹葉沙沙作響，蛙蟲的叫聲譜出樂曲，天上的月亮帶著星星一起發光，為窗內相擁的兩人獻上最真摯的祝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