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噎得慌(1 / 2)

反向套娃 已讀亂回 5005 字 1個月前

下午的值日工作如約交給彆人,不用隔三差五擦黑板賀涼便安心在座位上看書,寫卷子。

下課鈴倒計時兩分鐘前班級裡充斥衣料摩擦的悉悉索索聲,老師看時間,知道學生準備好了“衝食堂”,也不掃興壓堂,乾脆大手一揮,提前一分鐘放人。

十月份的遜市氣候多變,總體應那句“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要穿棉”。持續整個下午的秋雨,淅淅瀝瀝,溫度瞬間降低許多。

高中生的全部生活在三點一麵之間,宿舍,食堂,教室……簡單的行動路線,生活方式,連學生們的穿衣都變得千篇一律,儘可能在實用性的大前提下提升一點美觀度。

賀涼在寬大的校服外麵套了一件藍白色衝鋒衣,考慮到往裡麵多套兩件厚實衣服,乾脆買的男款還加肥加大。

小雨帶著寒氣,世界霧蒙蒙的籠上一層鉛灰色霜,跑出教學樓五六米,身上的熱乎勁散去,賀涼被冷空氣打了個哆嗦。攏住寬大的脖領子,扣上衝鋒衣的兜帽,繼續衝食堂。

視野裡是幾個和她差不多裝扮的學生,藍色衣服褲子,寬大的衝鋒衣大兜帽,看著都一樣,配色各個不同。

一群懶得打傘的學生頂著小雨知喳亂叫的跑。

乾飯小隊今天沒有分散,四個人不約而同的決定在這種天氣吃熱乎乎,又麻又辣的麻辣燙!

比入秋的第一杯奶茶更深入人心的觀念大概就是下雨天和麻辣燙更般配,以至於半個高中的人都擠在麻辣燙窗口排長龍。

食堂的麻辣燙沒有花哨的稱重套路,13塊錢一份,學生人手一個鐵絲網籃子,想吃什麼自己往裡塞,塞到最後這個煮籃裝的是一斤還是一斤半全憑本事。

開學兩個月,賀涼通過觀察現象,摸索探究,總結規律得出一套可行的操作方法。

賀涼按動手裡的鐵夾嘎嘎作響,食堂沒那麼多菜夾,四個人共用一個,被擠散把賀涼包在中間。賀涼一把夾子使的舞舞生風,路過一個菜筐都問:“油麥菜?”

鄭程程:“要。”

賀涼把菜塞進煮籃,“小白菜?”

傅久思:“來。”

賀涼:“香菜?”

狂熱愛好者王子:“給老子加滿!”

賀涼很認真的給他加滿,贏來旁人白眼,和“阿姨!香菜沒了!都被人加了!!”的不滿抱怨。

煮籃很快堆滿,賀涼用夾子抵住蔬菜使勁往下壓,煮籃又空出三分之二。

賀涼嘿嘿笑,繼續往煮籃裡添丸子,填滿了再次壓實,最後在邊角塞滿牛筋麵。

食堂阿姨接過煮籃,被重量驚了一下,瞪眼睛看這倆丫頭,“籃筐都讓你們給撐爆了!”

賀涼又嘿嘿笑,她已經習慣食堂阿姨的晚娘臉,然而還是不好意思的再次用兜帽遮住臉,躲避阿姨“小身板能吃一頭豬啊”的審視目光。拿著阿姨給的“愛的號碼牌”在調味台邊上等著麻辣燙出鍋叫號。

一個紅色小圓片,塑料的,凝上一層油,指甲輕刮留下一道油漬被推開的痕跡。黃色的“48”數字斑駁,更斑駁的是拴在上麵的鐵環。

這一片人多,亂哄哄的,一群群學生端著湯汁冒高的麻辣燙貓腰進進出出,確實一個等候的好地方。但是阿姨嗓門就那麼大,喊不過鼎沸人聲,賀涼隻能乖乖等著,不時看兩眼拍上的數字,豎耳朵聽。

鄭程程把“157”的牌子塞給賀涼,留下一句“我去買奶茶”,鑽進人群,留下賀涼一個人百無聊賴。

王子和傅久思有樣學樣,放下號牌去占座位。

“哎?真的假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略微誇張的驚呼。

賀涼偏頭,確定大概方位。在方形承重柱後麵的幾個女生呈半包圍,將穿熒光黃衝鋒衣的女生眾星拱月一樣圍住。

“小點聲啦。”隨著女生搖擺撒嬌拉長音,露出半張姣好的臉。

賀涼眉頭狠狠一皺:張靜怡今天出場率太高了。

說著“小聲點”的人聲音不但沒有壓低反而因為食堂越發嘈雜的聲音不知不覺的提高音量五個女生圍在一起,除了張靜怡的同桌以外,都是外班的生麵孔。

張靜怡:“你們也知道啊,我爸媽的工作……”她拖長音。

立刻有人接上,“我記得初中的時候你說過你爸媽是公務員來著。”

簡單的“公務員”不能體現張家父母工作的優越性,她笑容有片刻僵硬,同桌立刻挽尊:“科長,早就是科長了。”

高中生其實不太明白科長具體是什麼職位,賀涼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猜測這大概是個不小的官職,不然張靜怡不會那樣嘚瑟。張靜怡點頭:“也沒很早,去年才是啦,但是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我爸媽升職以前好長一段時間都是在外麵扶貧,名字記不清……這個月在這個林場,下個月又跑到另一個,咱們這林場太多了,一二三四的編號誰記得清楚……就隱約記得有的林場養梅花鹿,有的林場轉型種木耳,但是多數沒區彆。”

林場這個關鍵詞觸動賀涼記憶神經,她想起來傅久思說他來自某個林場,第幾林場來著……賀涼忍不住多聽兩耳朵。

“十四農場。本來我也記不住的,但是你說巧不巧!那年寒假我沒事乾非磨著我媽帶我一塊下鄉扶貧,你猜他們扶貧的是誰?”

“誰?”

這個問題堪比薑太公的直魚鉤,明晃晃的等著人被吊上胃口。

張靜怡等著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才開口:“就我班級那個啊~”

“你班那個帥哥!他家這麼窮嗎?”

一個短發妹子問:“哪個帥哥?”

“嘖,就長得巨白,很高,坐班級最後一排那個,傅久思。”她看短發女生不開竅逐個增加關鍵詞,最後小聲的提了名字。

一個女生激動了:“靠,扶貧扶到同學身上,啊哈哈他可得請你吃飯啊。”

“瞎說什麼,我哪裡能敲他的飯。”張靜怡不知道想起什麼突然敲女生肩膀,徐徐鬆一口氣似的緩慢講:“看他現在生活的還可以我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感覺我爸媽的工作沒白做,你不知道我第一次看他家……額,家徒四壁。那時候他,你們看公告欄了我也不遮掩了哦。他爸媽車死了,據說他爸媽為了過年那一陣子賺一點錢,倒騰了一車凍貨到咱們市區賣。正好前一夜下雪,林場的路你們沒走過根本不知道,我去過一次。”

張靜怡回憶著骨頭架子被晃散不愉快旅程:“土路能把隔夜飯顛出來。下了雪的土路,東一塊冰,西一塊霜,他爸媽開著拖拉機突突突的出來,這時候從轉角來一渣土車。”張靜怡兩隻拳頭在空中相撞,“等救護車來他爸媽都死了。”

很奇怪的故事,兩條命在平淡的描述裡如曇花一現消失。

“啊?就這樣?”短發妹子問。

“人死了就死了,還想怎麼樣。對方也沒錢,況且有錢也不夠給他哥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