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你逃走了。

你是個膽小鬼。

你接受了鬆田陣平的幫助。他查清了你的背景，因你「孤身一人」的現狀愣了會兒，苦惱地蹙起了眉。

“總之，先去上學吧。”

……學校。

你想起了咒術高專的同期們，想起了開解你的五條老師，想起了狗卷棘……以及被撕咬致死的自己。

你臉色蒼白，一言不發。

鬆田陣平拿筆戳了戳你的額頭，平淡地說：“彆害怕。我會幫你挑選一個友善的學校。去那裡重新開始吧。不管過去怎樣。”

“都已經過去了。”

可是……可是。

困住你的從來都不是過去。

而是那個奪走了所有人的未來啊。

你低著頭：“……謝謝。”

15

新的學校很好。

你的人生回到了正軌。

咒術界、咒靈、詛咒師、大家的英雄——你終於從命運的惡作劇裡脫離。

你不必辛辛苦苦地訓練。

不必痛恨自身的弱小。

融入了普通人的汪洋之後，你不過是一顆非常尋常的水滴。就算你什麼都不做，社會也在正常運行。

你很快跟上了學校的課程。

好心的同桌還幫你借了筆記。

他叫黑子哲也，是個存在感低下的透明人，有著遠超同齡人的鎮定心態。

鬆田陣平似乎打過招呼。

導致他似有若無地在照顧你。

你對肉類產生了ptsd，他會在午飯時體貼又沉默地幫你擋住外界的情況，自己的飯盒中也不再放肉類；

帶你認識了籃球部的各位；

……

你卻沒有感到快樂。

除了感激之外。

你的心臟裡，全是無窮無儘地愧疚與疼痛。你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每一個新的清晨，都會讓你更加破碎。

直到你再也拚不出原本的自己。

16

單頁的日曆被一次次撕下。

焦灼感逐漸膨脹。

17

“深江同學。”

“發生什麼了嗎？”

又一次、被這樣詢問了。

你身邊的人總是滿腹關切地詢問著你。但你給不出答案。在時間中逆行、見證了一切的，隻有你而已。

你能怎麼回答呢？

用你弱小無助的靈魂、用他們淒慘至極的結局、用那場駭人聽聞的事件……無論用什麼當作答案，你都得不到任何人的理解。

你忽然明白。

「親曆者」。

是一個多麼孤獨的名詞。

18

但黑子哲也沒有放棄。

他的眸色是澄澈的湛藍，如同晴朗的天空，展現著包容卻堅韌的心境。

“深江同學，露出了「好想去做，可是好害怕」的表情……我不知道深江同學在害怕什麼，或許是一些我無法想象的東西。”

“去做吧，深江同學。”

……什麼啊。

這種輕描淡寫的語氣——仿佛你經受的所有疼痛，都微不足道一樣。

憑什麼啊。

你當初都那麼努力了。

你握緊了手，幾乎要不管不顧地衝著黑子哲也宣泄你的崩潰和絕望，把你的傷痕攤開，指責黑子哲也什麼都不懂。

少年的眼眸毫無波瀾，重複道。

“去做吧，深江同學。”

“正因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才能給出最理智的答案。深江同學，你現在隻需要做一件事。”

“拋去一切，聆聽內心的最深處。”

“然後自問。”

“深江朝子。”

“你想去做嗎？”

19

你盯著前方的虛擬界麵。

三個存檔位。

一個是遊戲開局，你死後的默認讀檔位；一個是現在；最後一個……是你獨自去找夏油傑之前。

是你留到至今的陰影。

你不清楚自己為什麼留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