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煜敞著腿坐在太師椅中,湛藍色的眼瞳裡是暴風雨前的寂靜,白鳳年在老遠外就開始賠笑臉了,男人點頭哈腰畏手畏腳地走近,還未及開口,康兆和就狐假虎威地先陰陽了起來:
“白老板,咱們赫連小王爺戰場上取敵軍首級都是毫發無傷的人,好嘛,你這小小水雲樓倒是差點讓小王爺掛了頭彩。”
白鳳年伏著腰站在一旁,賠罪道:“是是,小人疏忽,實在是沒料到那廂房中的粗蠻人竟是這般有辱斯文,那花影屏風可是足足百斤重,好在是小王爺力能扛鼎天賦過人,否則今日可真是要釀成一樁血禍了。”
白鳳年說完了第一句話就趕緊將禍頭給甩了出去,厲聲怒罵道:“可恨那些罪魁禍首竟是還妄圖開溜,被白某又給擒了回來,必定要給小王爺一個滿意的交代。把人給我押上來!!”
白鳳年是個明白人,無論那屋裡的人是何身份,對麵既是赫連煜,那便滿屋子都是棄子。
即便是將他們後頭的家世得罪乾淨了都好,這事也是必須得推人出去承接怒火。
十幾個壯漢打手熙熙攘攘又押了數十人進來,連同那已經暈過去不省人事的韓彬在內,當時屋子裡的兩個小少爺,秦樂窈,再加上兩個陪酒小倌和五六女使小廝,一個不少,全給扣跪在了正中央。
康兆和小侯爺哼哼了兩聲,忽然竟是在那垂頭低首的一群人中瞧見了一個熟麵孔,小侯爺眼睛都亮了,展開扇子裝模做樣搖了兩下,偷瞄了一眼旁邊的赫連煜。
原先屋裡那李、蕭二位公子本就年少不經嚇,一出事就慌了神,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賠著不是,將錯處全都歸結到了昏倒的韓彬身上,若不是他吃醉了酒耍酒瘋,也不會惹出後麵的禍事來。
眼看著李蕭二位公子認錯態度十分懇切,矛頭要轉向地上昏迷的韓彬,白鳳年琢磨著也開始幫著轉移注意了,總不能真的任赫連煜在他這鬨出什麼不好收拾的大事來。
“還請小王爺息怒,這件事說到底是在咱們水雲樓出的,白某這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要不這樣,今兒個是咱們頭一天開張,一會上場的‘九天祥和舞’的九位‘仙子’原本是競天燈的價高者才能依次挑選,今天就當是水雲樓給您賠個不是,讓您提前擇一位作陪,您看如何?”
白鳳年觀察著赫連煜的神情,見這位爺沒有很明顯的排斥不悅,便趕緊招手示意小廝去請人。
“這九位仙子是咱們千挑萬選出來的,您先瞧瞧,看看有沒有合您心意的。”
不多時,屋裡便又進來了九個穿著紗衣的舞者,個個身段婀娜容貌瑰麗,已經都扮上妝了,顯然是正準備上場又被臨時叫來的。
赫連煜還沒說話,康兆和先看花了眼,那九位仙子中除了六位美嬌娘之外,還有三位清雋的少年郎,是專門為他這種斷袖之癖的少爺準備的,長得一個賽一個的可人。
白鳳年觀察著赫連煜的神情,諂聲道:“小王爺瞧瞧,可有哪個孩子是能入您法眼的?他們個個都能歌善舞,耐受性非常好,玲瓏尤其擅琵琶……”
赫連煜隻隨意在那九人身上掃了一眼,而後湛藍色的眸子轉向了地上昏迷的韓彬,又在跪地的秦樂窈身上流連轉了一遭。
秦樂窈的膚色冷白,藍色的衣裳最是能將那後頸子襯托的瑩潤如玉。也難怪當時僅那麼一眼便迷了康兆和的眼睛,連雌雄都分辨不清了。
赫連煜的唇舌有些燥熱,注意力也跟著一道轉走。
白鳳年還在介紹著幾位‘仙子’有何特長之處,眼看著赫連煜走神,男人的視線跟著瞧了過去,然後變得微妙起來。
他就說,這位秦老板的皮相是有過人之處的,偏她自己不曉得好好利用起來。
秦樂窈伏在地上,聽得周圍靜默下來,直覺有些不妥,她低頭凝視著自己交疊的手背,仿佛終於慢慢開始察覺到了,這滿屋子的目光彙聚所向之處,竟是在自己身上。
加速的心跳聲終於在赫連煜低沉的嗓音中戛然而止,他說:“旁的就算了,我要她。”
那聲音分明是向著她的,秦樂窈如遭雷劈惶然抬眸,就這麼不期然再次與那雙湛藍色的妖冶眸子對上了視線。
“收拾乾淨,送到林拂居,這事就這麼算了。”赫連煜撂下這麼一句話便拂袖而去,白鳳年得了特赦似的喜笑顏開:“好嘞,小王爺放心,一定給您辦妥。”
“白掌櫃——”秦樂窈顧不得其他直起身子。
白鳳年回頭示意她稍安勿躁。
跟著送走了赫連煜這尊大佛之後,才擺手讓小廝遣散這滿屋子的閒雜人等,最後隻留下了秦樂窈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