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嬌河趕緊伸出繡花描銀的軟鞋抵住他的膝蓋:“你想乾什麼,這可是我的地盤!”
“嬌河君,來摸摸我的胸膛吧,裡麵的心臟正在為您而跳動——我是真心的!”
“您沒了道侶,夜晚就寢肯定寂寞難耐,不如考慮考慮我!”
“就算先是無名無分的關係也可以啊!”
江行為證明自己的真切,抬起雙手就想去握近在咫尺的繡花鞋。
砰!
許嬌河抬起鞋底,給他高挺的鼻梁來了一下。
“啊!”
慘叫到一半,江行想起自己的處境,又生生克製住變調的聲音。
許嬌河被青年冒犯的言語行為氣得不輕,再難偽裝溫婉假象,開始進行尖酸刻薄的回擊。
“就算是商販拿來配種的雞鴨,也要相處一段時間才能下蛋生崽,你當我是什麼?!”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居然敢肖想我?”
“簡直連我夫君腳邊的泥都比不上!”
麵對許嬌河劈頭蓋臉的功績,江行徹底愣住。
他聽聞外界對許嬌河的評價,皆是空有皮囊,頭腦草包。
他本想著事情若成最好,若不成也可以耍點手段,奪取許嬌河的貼身之物,威脅她隱瞞此事,否則就把她在道侶新喪期間與外男私會的消息宣揚出去。
江行計劃好了一切,也把許嬌河順利得騙了出來。
卻怎麼也沒有算到,這株沒有靈根,依靠著紀若曇存活的菟絲花竟然如此潑辣。
再籍籍無名的修仙者,骨子裡總有種超脫於凡人的優越感。
他的麵孔被許嬌河羞辱得一陣紅一陣白,怒氣到達頂峰,想也不想地站起身抬頭就要扇過去。
隻是動作做到一半,停在半空就被人狠狠抓住。
江行和許嬌河同時轉頭,一抹華貴的紫色躍入眼底。
“人之所以修仙,是為斬妖除惡,匡扶大義,掃除世間不正之風。”
“你卻在此欺淩弱小。”
青年的麵孔逆著晚霞餘暉,有種名刀出鞘的淩厲。
他一手抓著江行逞惡的右手,另一隻手照著許嬌河踹過的鼻梁又狠狠補上一拳。
骨頭錯位的哢嚓輕響過後,江行的鼻孔冒出兩行如注的鮮血。
許嬌河一麵感到解氣,一麵唯恐被人聽見,於是從袖子裡掏出手帕使勁塞到他的口中。
“恒明君,請。”
她攤開一隻潔白的手,清晰明亮地喚出宋昶的道號。
作為回應,青年凝視了她幾秒,唇角一挑又在江行的腰窩上猛踹一腳。
宋昶在修煉術法的閒暇,特意學習過人類的拳腳功夫。
他專挑打得痛,又不會打死人的地方下手。
一大一小的拳頭交替落在江行的身上,幾十下以後,他已然癱倒在地,隻能發出虛弱地嗚咽。
宋昶拍了拍發熱發燙的掌心,側轉眼珠去看身旁氣喘籲籲的許嬌河。
揍江行一頓,耗費大半體力。
許嬌河索性彎下腰撐著膝蓋,邊喘氣邊對宋昶道謝:“呼、多謝恒明君、仗義出手。”
“嬌河君多禮了。”
宋昶昂然一笑,一側露出雪亮的虎牙削弱了他初來拜訪時的傲慢和驕矜,“揍這個登徒子出氣是容易,可等他滿臉青紫地走到眾人麵前,您要怎麼交代,才是麻煩。”
他始終記得紫台和雲銜宗的互不對路,在做完自己該做的事情後,又生出幾分看好戲的心理。
往日笨拙的許嬌河在這一刻思想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瞪著唔唔叫喚的江行一會兒,指尖一移打開了中指上的靈寶戒。
宋昶看得好奇,堪堪抬起的腳步又放了下去。
“嬌河君預備怎麼做?”
他像是討要獎賞不得的孩子,催促著許嬌河。
“喏,這是暫時解除懷淵峰禁製的靈符,這是能夠保存畫麵和言語的錄符。”
許嬌河將前者交到宋昶的掌心,抬眼對他笑得眉目彎彎,唇鼻掩映在麵紗之下,越發襯得瞳孔皎潔清澈:“既然解除了禁製,那麼恒明君一定有辦法讓這廝既麵孔無傷、又身體疼痛吧?”
宋昶順著她的話一想,登時明白過來。
他握緊手中的符咒,了然道:“當然。”
捏破靈符,比衣袍稍淺的紫光隨即從宋昶的指縫溢出。
他施展法術,治好了江行身上無法被衣衫遮蓋的傷口。
而隨著宋昶治療術的深入,剛才還氣息奄奄的江行,也逐漸恢複了力氣。
許嬌河走上前,將他齒間緊咬的手帕扯出丟在一旁,又用腳尖踢他幾下道:“喂,快點起來。”
礙於宋昶在旁,江行隻好忍氣吞聲地照做。
許嬌河把錄符丟在他的手邊:“拿起來,捏破它,然後把今天的罪行,從頭到尾說一遍。”
……
得到滿意的結果,許嬌河又叮囑除她以外的兩個男人晚一會兒再走出竹林。
她把染上灰塵的鞋底,在江行外袍遮蓋的內襯上蹭了蹭。
然後像是戰鬥勝利的小母雞一樣,雄赳赳氣昂昂離開這裡。
待到她的身影徹底不見,宋昶蹲下身體,很認真地對江行說道:“誰讓你看不起凡人的?”
把柄在對方手裡,江行不敢多說什麼,隻好抬起手低三下四地求饒。
“左邊衣袍,撩開。”
宋昶像是對待一件垃圾一樣,皺眉嫌棄地看著他。
江行咬著牙繼續照做。
接著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掠過他眼前,撿起了被衣角擋住的染血手帕。
“是有幾分聰明。”
“不過,也沒那麼聰明。”
宋昶用清潔術滌淨手帕,瞧著它,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