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柏言攜著一身冷氣塞好書包,又拿出了他扣分的本子,在晏溫的名字後,端端正正寫上-10。
一聲不吭去彆的男生家過夜,穿彆的男生的衣服,還拒絕跟他回酒店。
陳柏言負氣塗掉了-10,重新寫上-20。
他算了下晏溫這個星期扣的總分,不是很多,但遙遙領先,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陳柏言,你有點變態。”倉鼠小溫從外套口袋,鑽進大衣裡麵,順著向上爬,找到袖子接口,蠕動了一會兒,腦袋成功從袖子口探了出來,恰好目睹了全過程。
有一就有二,倉鼠小溫已經習以為常了。
陳柏言撇了眼那顆小腦袋,沒有反駁,將倉鼠拽了出來,穿著碎花裙子的身體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倉鼠還沒來得及掙紮,身後就爆出了一個尖叫,聲音來自陳柏言的前桌,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女生。
“它居然穿裙子!好可愛呀,萌死我了。”
倉鼠小溫內心:看我左勾拳,右勾拳,一爪子呼你臉上。
實際上,倉鼠小溫耷拉著耳朵,萎靡不動,它已經社死了,它不想活了。
不要攔著我,我要去跳江。
早讀沒開始,陳柏言前桌的一聲驚呼,引來了班上其他女生的注意。
她們一直都知道陳柏言有一隻胖胖的萌萌的倉鼠,但每次要去找倉鼠玩的時候,倉鼠都被晏溫借走了。
這次,天時地利人和,大家兩眼噌噌放光,紛紛圍了過去,造就了倉鼠小溫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型社死現場。
雖然它當模特的時候,靠著顏值和身材圈了一批女粉絲,出現在機場和各大活動場所也經常被圍堵要簽名要合照,但這不意味著它應對起來會遊刃有餘,它還是會害羞,會無措。
而且現在,它穿了一條見不得人的裙子,如果裙子很好看或者造型設計深得它心,那倒無所謂,但是十七歲的晏溫的審美,真的一言難儘。
倉鼠小溫羞憤交加,埋著腦袋,麻痹自己是一塊木頭。
“你摸摸,它的毛好軟,好舒服。”一個女生叫來另一個女生,數雙手薅著倉鼠的頭。
倉鼠小溫呼吸短缺,暈乎乎的,感覺頭頂要禿了。
“小倉鼠,你是不是又胖了?前幾天看見你好像比現在瘦點。”
“這裙子是不是不太合身,要撐裂了都。”還有人扯了下倉鼠的裙擺。
倉鼠小溫用爪子拍了幾下那人的手。
有沒有常識,男生的裙子也不能隨便掀!
倉鼠小溫覺得自己進了盤絲洞,耳邊全是女孩子銀鈴般的笑聲,小小的腦袋瓜子疼得厲害。
而始作俑者陳柏言,早在女生們到達戰場前就拿著書躲去了外麵走廊,留下倉鼠小溫獨自承受痛苦的快樂。
倉鼠小溫在心裡狠狠地記下了一筆賬,哢嚓哢嚓磨著牙,它遲早會還回去的。
陳柏言,你給我等著。
陳柏言好似沒覺察到背後幽怨的目光,隔絕了周圍的聲音,靜心學習,直到晏溫的腳步響起。
他一扭頭,就與從轉角出來的晏溫對上了視線。
晏溫走路有個習慣,時不時會用鞋底摩擦地麵,發出尖銳的呲呲聲。
晏溫兩手插進衣兜裡,本想徑直進班裡的,看到陳柏言,猶豫了下,走到了他跟前。
他見陳柏言握著書的手被凍紅了,問:“怎麼在外麵,多冷。”
陳柏言說:“裡麵吵。”
晏溫聞言,透過窗戶看了進去,陳柏言桌前擠了一堆女生,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好像很熱鬨的樣子。
晏溫好奇地問:“她們在乾什麼?”
陳柏言淡聲道:“玩倉鼠。”
說完後,可能覺得自己措辭有歧義,又改了下:“逗倉鼠玩。”
晏溫:“……”
他又朝裡麵暼了眼,大致數了下,十幾個女生,轉回來又盯了盯陳柏言的臉,這人表情十分淡定。
頓時,替倉鼠感到悲傷。之前還以為倉鼠挺受寵的,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拋棄了。
晏溫抬步進了班,陳柏言也亦步亦趨。
倉鼠小溫從人縫中瞅見了晏溫的身影,整隻鼠猛地發力,衝開阻力,飛到了晏溫身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蜷在他懷裡,將他的衣服拱起一個小包,不肯冒頭。
女生們看著晏溫,晏溫也看著她們。
氣氛著實有點尷尬。
幸好,上課鈴聲及時響起,大家各回各的座位,倉鼠小溫由此逃過禿頭和窒息兩劫。
因為這件事,倉鼠小溫一天都沒理陳柏言,還在行為上各種挑釁他。
比如,用腦袋蹭晏溫的臉,還放肆地親了下,氣得陳柏言徒手折斷了一隻筆。
看到陳柏言拉得老長的臉,倉鼠小溫痛快無比,於是變本加厲,吃午飯的時候,當著陳柏言的麵,要晏溫喂它。
陳柏言忍著滔天怒火,想把倉鼠抓過來揍一頓,但倉鼠一直黏著晏溫,晏溫現在對它又特彆縱容,他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
“休學的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嗎?”這個問題在陳柏言心中盤桓了很久,終於在午休時問出了口。
晏溫撥了撥正在磕瓜子的倉鼠的耳朵,說:“不知道,但是年級主任說我爸這樣做違反了《未成年保護法》,立馬打電話教育了他一頓。”
“可能是我爸搭上了哪個富婆,給學校施壓了吧,年級主任會去找校長弄清楚的,在結果出來前,讓我好好待在學校,不要惹是生非。”
陳柏言聞言,皺起了眉頭。
一瞬間想起了他父母曾經聲嘶力竭的控訴和憤怒,和那段時間籠罩著家的烏雲和黑暗,無端的恐慌從心中升起。
他知道他不應該那麼自私,去懷疑他的父母,但他沒有辦法從過往的經曆中脫身,不得不謹小慎微。
因為這不止與他有關,還關乎了晏溫的人生。
晏溫連他喜歡他都不知道,不能被無辜牽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