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他準備上樓時,倉鼠不知從哪裡突然蹦出來跳到他身上,也不要他抱,藏進帽兜裡,然後從回來到現在,一直垂著腦袋不搭理人,失去了往日的活潑鮮動。
晏溫在,陳柏言又不能直接問倉鼠,隻多看了它幾眼,就收回了目光。
“先去吃飯吧。”
“嗯。”晏溫的情緒也有些消沉,他搓了搓臉,打起精神來,接下來還有好多事要做。
倉鼠小溫俯視高樓之下的車水馬龍,腦海裡一直回響晏清的聲音。
——我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
——晏溫,我是在救你。
——你流著我的血,跟了我的姓,你是我的兒子,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踩著我的來路,一錯再錯。
那是晏清從來沒對他說過的話,從晏清發現他是同性戀開始,他們的關係迅速冷到了極點,隻要談論到情感問題,就像火星扔進了炸藥堆,一下子全炸開了,往往是激烈爭吵,不歡而散,很少冷靜下來,心平氣和敞開心扉地交談。
當然,現在的晏溫諷刺晏清的那些話,也一直憋在他心裡,直到晏清去世,所有針鋒相對一夜之間軟了鋒芒,如煙消散,隨著他一起葬進了墳墓。
它原以為,那些話很傷人,所以無論多麼憤怒和怨恨,都沒有用作籌碼來刺激晏清,逼他接受自己和自己的兒子都是同性戀且執拗地喜歡著一個人的事實。
不曾想,結果卻適得其反,晏清強硬的態度居然緩和了。
終究是不一樣了。
倉鼠小溫再次意識到,因為它的穿越,許多事情也在潛移默化地發生改變,而它每經曆一次,心中的愧疚和自責就多一分。
如果……如果當初他能夠再坦誠一點,不要那麼彆扭逞強,不要那麼口是心非,不要那麼意氣用事,或許他就能和陳柏言在一起了,或許他就能阻止陳柏言死亡,或許晏清會快樂地度過生命最後的時光。
倉鼠小溫假設了無數個如果,卻無法挽回七年後的結局,因此也更加堅定決心,要做出最大的努力,讓七年前的如果變成現實。
晏溫沒什麼胃口,沒吃幾口飯就放下了筷子。
“陳柏言。”晏溫說,“你要在酒店住多久?”
修暖氣的人明天就會上門,陳柏言默默清除先前‘一修好暖氣就搬回家’的打算,說:“還要住一個星期。”
晏溫無語地看著他,有錢也不是這麼燒的。
陳柏言接受到了晏溫埋怨的目光,斟酌著問:“住得不舒服嗎?”
“不是。”晏溫淡聲,打開手機計算器,中氣十足道,“來,算個錢,這幾天吃喝住花了你多少?”
“……”晏溫表情很認真,陳柏言隻好偷偷減去一些零碎花銷,又把其他價格下降到合理範圍內的最低價格,一一報出來。
“酒店住宿200。”
“吃飯100。”
“抵扣你給倉鼠買衣服的錢,給我50。”
晏溫手指停在屏幕上方不動,靜靜地聽陳柏言胡說八道,等他說完後,抬起頭睨著他:“耍我呢?”
“……沒有。”
“酒店住宿200?”
“嗯。”
“當我傻?這家,國際知名酒店,一晚1000。”
陳柏言麵不改色:“它現在打折,加上我是至尊vip會員,所以優惠很多。”
晏溫站起來,身體越過桌子,微彎腰靠近陳柏言,用手機輕佻地拍了拍他的臉:“編,繼續編,以為我不敢打你嗎?”
陳柏言向下暼了眼晏溫的手機,臉色平淡:“我不編了。”
“好,重來。”晏溫坐了回去。
最後算出來晏溫總共欠陳柏言5500。
晏溫把截圖發給陳柏言,對他說:“我現在沒那麼多錢,分期還你,要收利息嗎?”
“不收。”
“行,那我一個月還你五百,分十一個月還完。沒問題吧?”
“沒。”陳柏言有點搞不懂了,他怎麼突然就變成晏溫的債主了?
這個發展方向有點奇怪,不在他的計劃內。
到底是親近了,還是疏遠了?
“聽說你在外麵租房子住。”晏溫眼神慢吞吞地遊移,最後在陳柏言臉上定點,“一個人嗎?”
“是一個人,偶爾會有阿姨過來收拾房子。”
“哦,那挺好,不錯。”晏溫抿了口水,不吭聲,過了半晌,按耐不住了,厚著臉皮繼續問,“那你需要一個合租舍友嗎?可以攤平房租,省錢。”
晏溫一說完就追悔莫及,這不明擺著自己想和陳柏言合租嗎?而且,為什麼不能先打個草稿再挑個恰當的時間?
草率了。
晏溫偷偷觀察陳柏言。
他可能接受嗎?也不想想自己臭名在外,人聽了都怕。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裝那麼多逼。
“我就隨口一問——”
“缺,你要一起嗎?”
調整好心態後,在賣力啃板栗的倉鼠小溫嘴巴張得大大的,一時大意鬆了力,板栗掉下來砸到了腳,齜牙咧嘴蹦跳了幾下。
晏溫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主動了?
一上來就要和人家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