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爸。”晏溫顧不上扭捏,趕在電話被掛斷前說,“新年快樂。”
晏清摁鍵的手指懸在半空,隱約聽到另一邊主持人報幕的聲音,他記得晏溫不愛看電視,而且家裡的電視機也是壞的,皺起眉問:“你在哪裡?”
“陳柏言家。”晏溫坦然回道,語氣還頗為驕傲。
晏清卡頓了一下:“你們在一起了?”
“嗯。好幾個星期了。”晏溫倚著陳柏言的肩,掏出戒指把玩,這是他的一個新習慣。
戀愛問題是死結,兩父子都沒話了。
良久,晏清似乎歎了一口氣,像是妥協,又像是真的無可奈何了。
“壓歲錢和學費我打你卡裡,我這邊還有工作,掛了。”
晏溫呆愣地捧著手機,眼睛逐漸發亮,看著陳柏言,欣喜中夾雜著不確定:“我爸這是同意了?”
這個樣子太可愛了,陳柏言忍不住捏了捏晏溫的臉頰,又親了親他的額頭,眼中也溢滿了笑意,溫柔道:“可能是。”
!!!
晏溫激動得跳了起來,然後摟住陳柏言的脖子,貼了貼他的嘴,被陳柏言摁著腦袋,加深了交流。
倉鼠小溫捂住自己‘傷痕累累’的眼睛,跑回了房間。
拜托,能不能彆在它麵前親來親去,有傷風化。
它鑽進了棉窩裡,猶如誤入另一個世界,周遭黑暗寂寥,與外頭的燈火通明格格不入。
人潮湧動,倒計時的鐘聲敲響。
“3”
“2”
“1”
“陳柏言,新年快樂。”
兩個晏溫的聲音跨越時空的界限,在這一刻重合交疊。
——“溫溫,新的一年,平安順遂,更加喜歡你。”
倉鼠小溫沒有得到新年祝福。
闔家歡樂的日子,它卻感到孤獨。
它是這個世界的闖入者。
第二天,倉鼠小溫收到了兩個紅包。陳柏言和晏溫守歲成功,睡前把紅包塞在了棉窩底下。
過了幾天,齊斯遠登門拜訪,它又收到了齊斯遠的紅包以及新年第一薅。
齊斯遠對陳柏言不滿歸不滿,新年要討個好兆頭,而且作為晏溫的“娘家人”,他必須得給晏溫麵子和底氣,告訴陳柏言,彆想欺負晏溫,會有人替他出頭的,他暫時放下怨懟,和陳柏言在同一張桌上吃飯。
倉鼠小溫望著三人,想,如果終有離彆的那一天,它也一定會舍不得。
日子如流水般從指縫中淌過,大家在忙碌中度過了冬季,迎來了綠意盎然的春天。
春生萬物,本該是充滿生機的季節,卻成了埋葬死亡的墳墓。
一天夜裡,倉鼠小溫被燒焦的氣味嗆醒,身體比大腦先做出反應,它一個激靈爬起來,用最快的速度從客廳衝進晏溫的房間,推醒了熟睡的人,然後又跑去陳柏言房間。
著火了。
濃煙迅速彌漫,吞沒空間,蠶食著稀薄的氧氣。一堆消防知識從腦海劃過,晏溫關了燈,借著窗外微弱的光線,摸索著去浴室取下兩條毛巾沾水,捂住口鼻,移動到房門口時,與趕來的陳柏言撞上,分了一條毛巾給他。
火是從樓下燒上來的,還沒有蔓延到他們這一層,但消防通道擠滿了從睡夢中驚醒的居民,他們慌亂無序,互相叫嚷推搡著,寸步難行。
晏溫被擠得胸悶氣短。
怕沒被燒死,就先被憋死了,他胡亂想著。
陳柏言最鎮定,掙紮無果後,果斷拽著晏溫往樓頂跑。
最近的消防站在暢通無阻的情況下,到達這裡隻需要十分鐘,現在應該已經有人報警了,按照火勢,頂層暫時是安全的,能撐到救援。
果不其然,當他們推開天台門時,消防車閃著警報,剛好趕到現場,消防員有條不紊地衝進火場,升雲梯將他們救了下來。
在消防員的指揮下,堵在樓道口的居民也陸陸續續逃了出來,不大的空地瞬間堆滿人。
熊熊烈火又燒了一層,火光衝天,愈發洶湧,爆炸聲此起彼伏,居民們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脯,幸好是有驚無險。
“倉鼠呢?”晏溫忽然發問。
“口袋裡。”
但是,過分安靜了。
陳柏言陡然升起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手伸進口袋裡,臉色一凜。
空的。
倉鼠還在屋子裡!!!
陳柏言立馬撥開人,要衝進樓裡,被眼疾手快的居民死死攔住了。
晏溫也在後麵抱住他的腰。
陳柏言回頭看他,眼白纏滿了紅絲,聲啞悲慟:“倉鼠還在裡麵。”
晏溫從未見過陳柏言這個樣子,瘋狂又脆弱,他也想去救倉鼠,可被大火包圍的大樓不斷發出爆裂聲,太危險了。
他隻能狠下心,含淚朝陳柏言搖了搖頭。
大火被撲滅了。
消防員在陳柏言的書桌抽屜裡找到了倉鼠,它躺在情書上,神情安詳,三個紅包放在旁邊,全身完好無損,但由於吸入了大量的一氧化碳和灰塵,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