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的心跳有力而鮮活,一下一下撞擊著晏溫,與腦海中不可觸碰的蒼白冰冷的屍體形成鮮明對比。
烈日炎炎的夏天,他忽然冷意漸生,緊緊摟住了陳柏言,身體拱過去,企圖與他貼得更近,四肢幾乎交纏到一塊,不斷地汲取溫暖。
自從回到過去,麵對著那時的自己和陳柏言,發現了許多當初不曾注意到的細節,他一次又一次地悔悟和痛恨,這種情緒在目睹陳柏言為他而死時達到了頂點。
試想,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何況對方是自己心愛之人,看著他在絕望中寫下來世祝福,然後永遠離去,與他在這世間再無重逢的可能,他的心臟被捅得千瘡百孔,恨不得隨他一起赴了黃泉。
殉情本就該兩人一起,不要留他一人在人間,追憶到霜雪白滿頭。
然而現在,陳柏言就像一個太陽,萬物生而向往的熱源,滋養了他的支離破碎,他又活過來了。
從此再也彆無他求,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
晏溫仰靠在沙發背上,用熱毛巾敷腫脹的眼睛。
他剛剛鼻頭一酸,又莫名其妙的哭了一場,稀裡嘩啦的,把這些年沒流的眼淚都補全了。
還把陳柏言的睡衣蹭得皺巴巴的。
背著書包經過的陳鬆屹悄悄揭開毛巾一角,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天真又好奇地問:“小哥哥,你是不是哭了?”
“沒有。”晏溫矢口否認,重新蓋好,“沒睡好。”
陳鬆屹半信半疑,還想再問,被陳柏言揪出門,丟給了司機,送他去上學,並囑咐司機,最近把陳鬆屹接去他爸媽那裡。
陳鬆屹一聽,委屈湧上心頭,小嘴一撇,眼淚說來就來,像小時候一樣抱住他哥的大腿:“哥,你是不是嫌棄我了嗚嗚嗚,我再也不偷吃零食了嗚嗚嗚嗚嗚嗚嗚。”
好一個不打自招。
但陳柏言沒時間審問他。
“我要去隔壁市工作一段時間。”陳柏言給出理由,堅毅的輪廓難得柔和,摸了摸陳鬆屹的頭哄他,“暑假帶你去玩。”
陳鬆屹抽抽搭搭,包著一團眼淚,欲落未落,伸出小指和他哥拉勾:“不許騙我。”
陳柏言的決定與晏溫有關。沈平一大早就連環call,那時晏溫正窩在陳柏言懷裡掉眼淚,惱得陳柏言差點打電話給秘書,把沈平給辭了。
假期結束,晏溫要回去工作了,陳柏言不放心,這才剛在一起,什麼話都沒來得及說,感情也不穩定,況且晏溫身邊鶯鶯燕燕眼花繚亂,就算晏溫沒那心思,也會有人趁他不在,鑽空子挖牆腳。
這些年,要不是他一直壓著,憑借晏溫的條件早就紅遍大江南北,吃遍男女老少了。
攻下了,便要守得住。陳柏言心思重,又敏感,一刻都不想和晏溫分開,生怕節外生枝,彆人橫插一腳,當下決定要跟著一起。
於是,晏溫把陳柏言帶去了他的單身公寓。
陳柏言沒開自己的車,充當晏溫的司機,明明輕車熟路,卻假裝不知道,按著導航的指示,一路開到了晏溫家樓下。
晏溫下車,他也下車。晏溫上樓,他也上樓,拖著行李箱,自覺地進了晏溫的家。
這架勢,不用陳柏言開口,晏溫就知道他要住下來。
剛好,晏溫黏糊陳柏言的勁兒也沒緩過來。
兩人都不覺得談戀愛第一天就同居有什麼不妥的。
於晏溫而言,經曆了那麼多事,失而複得,久彆重逢,他似乎和陳柏言在一起很久了,但現在的每一秒都無比珍貴。
對於陳柏言來說,這種事根本不需要理由,他有能力有把握給晏溫幸福,而且他從初中就認定了,他的這一輩子隻屬於眼前這個人。
陳柏言站在格局偏小的公寓裡,認為確實需要換一套房子。
不過,他很喜歡這裡,充滿了晏溫的氣息,連浮動在空中的塵埃都顯得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