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能算是收留。”
他略微沉默了片刻,像是想與她解釋什麼,卻又無從開口。
“這個問題有些複雜,以後我再慢慢回答你。”
“那,往後我該怎麼稱呼你?是叫你宗先生,哥哥,還是......小叔叔?”
男女之間,無外乎就那麼幾種關係,阿梨對此全部的認知都來源於小花阿姨她們的午後八卦,以及福利院借閱室裡的那些盲文故事書。
阿梨在試探,即便她知道自己試探的方式很拙劣,但她想要知道他的意圖。
“叫我宗恕。”
他在親緣之外,選了一種聽上去似乎毫不相乾,卻又至近至密的一種答案。
阿梨喉嚨緊了一瞬,“是哪個恕?”
她說完,隱約聽到有緩緩的腳步聲向她愈發靠近,輕紗帷帳沙沙響動了幾下,似乎有人在她床邊坐下,動作卻又十分的克製小心,甚至連她披在身上的被子一角都沒有一絲一毫碰到。
“如,心。”
他拉過她的一隻手,食指指腹在她掌心中一筆一劃寫下那兩個字,見她茫然,又用盲文的方式用手指在手背上輕敲了幾下。
“宗,恕。”阿梨下意識輕聲重複了一遍,然後聽到了他淡淡的笑聲。
阿梨不懂他為什麼笑,隻覺得這一刻莫名很安心,就像是一個迷路的人在白雪茫茫中闖進了一間陌生的屋子,裡頭的家具陳設卻熟悉得卻竟仿佛已在這居住過百年。
她不害怕,也不擔憂,就像是冥冥之中,靜候已久、懸而未決的命運,終於在此時此刻降臨。
阿梨正在出神,搭在被子上的左手忽然他輕輕握住。
宗恕牽引著她的手,幫她摸到了床沿邊小匣子裡她的折疊盲杖,然後又展開了一本盲文繪製的小冊子,執著她的食指在那些凸起的小圓點上一一滑過。
“這裡是衣櫃,這裡是盥洗室,這裡是床,這裡是房門......”
宗恕乾燥溫暖的掌心半懸半落地覆蓋在她手背的肌膚之上,她能感覺到那上麵淺淺的紋路。
房間的布局在阿梨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了一個大致的輪廓。
還有宗恕手的樣子。
“至於你的房間之外,明天我陪你走上幾圈,你就知道了。”
宗恕的聲音就像初春時節,乍寒乍暖的清泉流過溪石。
“今天很晚了,奔波了一天,早點休息。”
阿梨聽話點點頭:“晚安,宗先生......宗恕。”
然後她又聽到他輕聲笑了笑。
“對了,不要貪嘴吃太多栗子,明早有好吃的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