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場管理員認得宗恕的車子,他們還沒下車,便有幾名工作人員和訓馬師早早等在大門入口處夾道迎接,態度俱是恭恭敬敬。
宗恕極少過來,馬場負責人在最前頭和宗恕彙報工作,後麵三五個人跟著,阿梨一個沒跟上便落到了隊伍最後頭,和宗恕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理解他們吧,畢竟難得才‘得見天顏’一次,不過有什麼好彙報的,宗先生根本就不在意他們這的這些事。”小何陪著阿梨在後麵慢慢地走。
阿梨聽著小何話裡話外有種微妙的小傲嬌,這話的意思分明是在說——我是常年跟在宗先生身邊的,隔三差五就能見上一麵,跟他們可不一樣。宗先生滿心都隻撲在建築學術上麵,巧了,我也是學建築的,我們才是一路人。
阿梨暗自覺得好笑,故意逗他:“小何哥,彆人多跟宗先生說幾句話你都不高興,看你吃醋的這個樣子,不然你嫁給宗先生算了。”
“老子是18K純爺們兒!要嫁也是你嫁。”
小何差點急了,大直男的尊嚴不容挑釁,阿梨感覺要不是自己是個瞎子又是個女孩子,小何非得在這原地跟她乾一架。
“我在宗先生麵前就是個還沒入門的學生,良師益友,師,友,懂嗎!”
“好啦好啦,對不起,彆氣了,我開玩笑的。”阿梨趕緊岔開了個話題:“這個馬場也是宗先生的產業?”
小何說:“是,不過宗先生不常來,我給他當司機的這兩年,他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山上的那個院子。上次我陪他來,還是去年中秋的那天晚上,馬場的員工都放假回家過節去了,宗先生獨自一個人在這裡騎馬,騎了一夜。”
阿梨正聽得入神,小何忽然止住了話頭。
“怎麼了?”她問。
“先不說了,宗先生正在前麵等著你呢。”
馬場負責人正滔滔不絕地彙報著一大堆財務數據和運營事務,身旁,宗恕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默不作聲地向身後遙遙望去,也不知道剛剛到底有沒有在聽。
他一停下,後麵跟著的那三五個男人也疊羅漢似的趕緊刹車停下腳步,一群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站在原地發愣,然後循著宗恕“望”著的方向下意識轉過頭,直到看到了阿梨才突然醒悟,繼而忙不迭地紛紛向道路兩側退讓,硬生生給阿梨讓了一條路出來。
阿梨走到宗恕麵前,他戴著黑色小牛皮手套的手指輕輕觸了觸她的臉頰,然後才忽然想起來,還隔著一層,於是又垂手幫她緊了緊脖子上的羊絨圍巾。
“冷不冷?”
阿梨搖搖頭。
“一會兒騎上馬跑兩圈身上就暖和了。”宗恕牽起她的手,兩個人並肩不疾不徐地向前走。
身後一群人直愣愣地在原地杵著,瞧著那一雙背影,也不知道眼下這情景是不是應該跟上。
起先小何也看傻了,不過又看了看旁邊那一圈同樣也看傻了的馬場裡的男人,覺得自己不能看上去和他們一樣傻,於是清了清嗓,率先打破尷尬道,“今天冷倒是不冷,就是風有點大。”
馬場負責人的眼睛還黏在前麵那兩個人的背影上,聽見小何的話,遲緩地扭過頭同他“欸欸”寒暄了兩聲。
小何背著個手撇下那幾個馬場的男人往前走,陽光下頂著個亂糟糟的雞窩頭,自言自語,“我就說嘛,什麼生意產業,這些事他壓根就沒放在過心上。”
走著走著,他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愣愣地停下腳步定在原地,半晌,跺腳長歎了一聲,在草場的大風裡仰天振臂長嘯:“四更山鬼吹燈嘯,驚倒世間兒女,天妒英才情來誤!蒼天呐,放過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