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影映在小窗的彩色玻璃上,風將窗子震得泠泠作響,燭光也撲朔迷離。
時間就像玻璃,可以將其熔斷,卻無法流走,也永遠不會真正消失。
“再過些天,過些天我帶你去看醫生,治眼睛。”宗恕眸光晦暗地閃動,嗓音沙啞:“出去吧。”
阿梨握著他的手,賴著不願走:“宗先生,我——”
“出去。”
這兩個字再度從宗恕口中吐出時,已有了幾分嗬斥和冷硬的意味。
阿梨淚光在眼睛裡打轉,默默放開他的手,悄然無聲地起身離開。
宗恕端坐在紅木酸枝椅上,轉頭看著她獨自一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背影,又於心不忍,低低地喚了她一聲。
“阿梨。”
阿梨轉過身,滿懷期待。
“好好休息。”
夜風在院子裡打旋,阿梨回身,“吱呀”一聲輕輕帶上小佛堂的門。
她站在一盞冷白色的玻璃燈下,將剛剛握過宗恕手掌的指尖放在唇部,淺淺地舔了舔。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冰冷的味道。
荒涼,克製,決絕。
這麼冷的味道,名字竟然叫做,華燈。
***
自那夜之後,宗恕每天待在山上那座經樓裡的時間越來越久,常常直到夜深了才回來。
阿梨想,宗先生應該是有些喜歡她的,可是,她又不確定宗先生對她的喜歡究竟有多少。
宗先生對待她時,似乎總在顧忌著些什麼。
可是有什麼好顧慮的呢?阿梨想不通,於他那樣的家世和財富,無論想要什麼幾乎都唾手可得。
他是一個紳士有禮的體麵人,必定不會像小保安每次深夜衝進小花阿姨房間裡時總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架勢,也必定不會像陳亮對待望望那樣專橫。
也許他隻是不喜歡急於求成,又或許,他隻是工作太忙了些。
兩人間就這樣無波無瀾地過了數日。
某天夜裡,阿梨正在屋子裡彈鋼琴,忽然聽見院子裡傳來小何斷斷續續的呼聲——“阿梨,阿梨!宗先生昏倒了,快,快出來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