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麼說,宋窕心裡不舒坦極了:“怎麼,堂堂梁國公,還要跟一介弱女子搶首飾嗎?”
不管她的明嘲暗諷,梁城越反將一軍:“沒辦法,在下心眼小,受不了委屈,總要討回來不是,還請宋五姑娘見諒。”
抓著韁繩的素手又發了幾分力,她望過去的眸光更含氣。
見他的注意力轉到那匹照夜玉獅子身上,她也乾脆彆過臉去看姍姍來遲的四哥,咬著牙說道威脅他絕不能輸。
宋岱眉梢輕挑,起初沒說什麼,可開賽鑼一響瞅見那邊上馬的是那位三月前帶兵大破北疆敵軍的梁國公,立馬有些發怵。
“就一隻鐲子,你要是真喜歡的話四哥給你打隻新的,保管一模一樣。”
宋窕瞪他:“我就要那個。”
說完,便策馬衝了出去。
駿馬疾馳,踏土攜風。
雙腿夾在馬肚兩側,夾雜著熱氣的風在臉頰兩側飛速掠過。珠光寶氣的玉蘭釵換成了一條暮山紫的發帶,緊緊綁在腦後飄揚飛舞。
其實起初廣陵侯是打算將自家千金培養成溫婉纖柔的窈窕淑女。
在他看來,總要擔心摔在地上惹滿身飛草土灰的“不雅活動”,哪裡比得上高山流水儘顯詩情盎意的琴棋書畫。
可奈何就這麼一個女兒,任由盤算得再好,可她一鬨一撇嘴,就想疼著寵著,長此以往想學什麼想玩什麼也就隨她去了。
但他沒想到宋窕在騎馬這方麵極具天賦,每每焰京哪裡舉辦馬球賽,隻要上了,惟她獨贏。
風聲擦耳而過,宋窕柔荑發力,漂亮的揮杖。
“看來梁國公的馬球打得也不怎麼樣啊。”球杖順勢倚到肩頭,她笑得神采奕奕。
梁城越哂笑一聲,扯動韁繩將馬頭調了個方向:“這才剛剛開始,讓你進一球,省得待會真哭鼻子。”
宋窕權當他在硬撐,繼續比賽。
但她沒想到,這梁城越竟然是真的深藏不露。縱然她開頭得了一籌,可接下來一柱香竟顆粒無收,眼睜睜看著他連得三籌。
玄衣白馬,金冠鑲珍。
那個詞怎麼說來著,明明就在嘴角呼之欲出,可就是抓不著。
哦,想起來了——
神威天降。
似是注意到了不算友善的目光,他回頭一看,果然是宋窕。
壞心眼地學起她剛開始時的笑:“真不需要我讓你啊?”
宋窕嘴硬道:“不需要,我隻是還沒認真而已。”
梁城越嘴角噙笑:“好,那我拭目以待。”
被他激著,宋窕自覺沒了退路,乾脆放手一搏。
二人你來我往,雖無刀槍棍影卻依舊火光四射,一個孩童巴掌大的灰撲撲馬球在他們的球杖下來來回翻滾,又次次越過拱門正中紅心。
隻剩最後半截香了,二人相差僅有一籌。
宋窕額間多了層汗,靈動的狐狸眼像是在窺視獵物,死死盯著那隻朝自己飛來的小胖球。
近在咫尺的距離,她一抬手就便夠到了,順勢將它甩進拱門。
贏了。
回頭衝那人一笑:“果然不怎麼樣啊。”
梁城越佯裝為難:“宋五姑娘技高一籌,我輸得心服口服。”
宋窕不再看他,美滋滋地下馬去拿獎賞。
凝著她大步流星的背影,梁城越微微歪首。廣陵侯這個人板板正正不苟言笑,倒是生了個有趣的女兒。
在起哄聲中回到席位,卸下綁衣袖的裝扮,麵無表情地端起一杯茶水,耳邊不得消停。
“哎呦喂,怎麼輸了啊,終於知道憐香惜玉了?”
“你懂什麼,這是扶光看在之白的份上,不能欺負了人家妹妹啊。”
“得了吧,你看他平時對宋之白什麼態度,再看他剛剛對那小姑娘什麼態度。嘖嘖,那球離得多近啊,但凡抬抬手就能碰著,可人家就是不動。”
梁城越冷冷掃了他們一眼,難得認可了他們的一唱一和,放下杯盞:“的確跟她哥沒關係。”
“承認了吧,”聽出來有樂子,紅衣男子驀得站起來:“我就知道你突然下場有問題,怎麼,瞧上人家了?”
旁邊那個也沒忍住:“你可想清楚啊,宋家那個可不是省油的燈,這些年不知有多少世家少爺想上門提親,但都被她幾個兄長嚇跑了。”
“宋斯年還乾過這事呢,展開說說。”很“會”抓重點的梁城越順勢坐下,讓他再多透露點。
綠衣男子歎了口氣:“可沒嚇唬你,你要是真對那姑娘有意思,趁早打消,想跟廣陵侯府做親家可沒那麼簡單。”
“要真是容易的事我可沒興趣做。”
梁城越笑意更濃,生了厚厚一層繭的指腹有意無意地敲打起桌麵,醇厚的撞擊聲乘勢響起。
春風乍起,吹亂了少女的裾裙,裙擺以不可查的規律揚起,如含羞待放的花苞緩緩綻開嫩瓣,惹人憐愛。
雪玉紅睛鐲戴在腕上,宋窕低頭欣賞,纖長的鴉羽半張,眸中蘊水。
怎麼都瞧不夠,還忍不住輕聲讚歎:“本姑娘可真是玉骨生資,天生麗質。”
一旁的宋岱眉頭微顫,無力感油然而生,扭頭去看二哥:“咱們回去?”
宋書年起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