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我先走了。”不知是不是因那不尋常的心跳作祟,連說話都變得有些磕巴。
“路上小心。”
沒再敢回頭看,在鹿耳的攙扶下她提著裙擺匆匆上了馬車,直到前麵的車夫驅動黑馬揚長而去,也沒敢掀簾子。
男人有些失望,未央宮的一幕幕好似又在眼前浮現。
樂之。
梁城越記得昨日宋斯年來找他時提過一嘴,這是宋窕的小字。
宋樂之,送樂至。
在心口默念了兩遍,他不由得輕咧一笑。
這小字,起得甚好。
車內。
“姑娘臉怎麼這麼紅?”
宋窕捏起一張千層糕送進嘴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天熱,曬的。”
鹿耳歪頭,今兒不是還挺涼快的嗎,太陽不算大也時常有風吹過,她站在這等得都有些冷了。
心存疑慮,鹿耳又偏頭去盯身畔人,仔細端詳了會兒,她恍然大悟。
想來在宮中姑娘是又見到太子殿下了,說不定殿下還很關切姑娘問了近況呢。
被自顧自的想法說服,小丫鬟的臉上也流露出了淺淺的笑意。
恐怕宋窕也沒想到,她的這位貼身丫鬟是個腦袋一根筋的,居然至今都沒瞧出她對太子表哥的避猶不及。
還打心眼裡覺得他們二人兩情相悅無比登對呢。
馬車搖搖晃晃,很快就出了梧桐大街。
算著還有一段路,宋窕乾脆閉目養神。靠在一直備在車裡的軟枕上,不忘讓鹿耳快到時要喊醒自己。
“求貴人救民女一命!”
雙瞳才剛閉上,便被乍起的女聲喊醒。
黛眉微鎖,玉指掀開車簾,探出頭便看見一位跪在馬車前不遠處的女子。
那女子約莫十六七的模樣,身上穿的是被汙泥暈染已經辨不出原本顏色的布裙,頭發亂糟糟地披在腦後,因為垂著臉,看不清她的五官。
鹿耳也被這聲震耳欲聾嚇到,趕忙下車:“你是何人,竟敢攔廣陵侯府的馬車?”
那女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地順著看過去:“求姑娘救我,我願為您做牛做馬。”
宋窕的眉心還是擰擰巴巴的,左右環顧後怕引來他人圍觀,便招那女子靠近:“你可是有難處,若我能幫上自不會吝嗇。”
說起傷心事,那女子的珍珠淚不堪重負地從眼眶中跑出來:“我在家中排老二,爹娘為了給兄長娶親湊錢,用藥將我迷暈後賣到了花柳院,我是偷跑出來的,還請姑娘將我帶離此處。”
話音剛落,又有一陣沸反盈天的喧鬨傳來。
宋窕眼皮一跳。
睫毛掀起果然瞥見七八個手持家夥什的壯漢跨步走來,他們身上穿著一樣的灰色粗布,想來是哪家花重金雇的打手。
女子也看見了他們,心裡慌亂如麻:“他們來抓我了,請姑娘施以援手救救我。”
一旁的鹿耳也有些無措,看見女子指甲裡的黑灰,就跟好幾天沒洗過澡了,讓人打心底裡不喜歡。
剛想勸說兩句,便聽到她說:“你上車吧。”
在那女子驚喜的神情中,宋窕繼續道:“鹿耳,你去給那些人一些銀子,就說這位姑娘我幫她贖身了。”
鹿耳抿唇,但還是乖乖應下。
女子被拉上車,感激涕零地跪在宋窕跟前,恨不得磕一個:“謝姑娘,您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
“你若是真想感謝我,不如就留在我身邊做丫鬟。”
其實她早就有再添置個侍人的打算,隻是這段時間事情多無暇顧及便擱置了。
眼下既然正巧碰上了這檔子事,便想著擇日不如撞日:“隻是你要先還清我為你贖身的錢,因此最開始是沒有月錢的。”
“那是自然。”女子樂嗬嗬地笑著,看著挺溫順。
拿出手帕,宋窕細細幫她擦拭麵上的灰塵:“你叫什麼名字?”
“民女、不,奴婢名叫紺青。”
“好名字。”收起絹帕,又撩開車簾看了眼外麵的情況。
鹿耳已經拿銀錢消災將那些人勸走了,那群氣勢洶洶的打手倒是比預想中的好說話。
召回鹿耳,宋窕又交代:“晚些時候你帶著人到那家青樓要回紺青的賣身契,就當她投身到了宋家。”
去一趟皇宮回來還多了個貼身丫鬟,雖聽起來有些離奇,但宋窕自認不算大事。
便也意外大哥這麼晚還乘著夜色來找自己。
本以為大哥是來問宮內的所見,但沒想到他一開口卻是有關那位。
“小五,你覺得梁城越這個人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