嫋嫋香氣散開,偌大的船艙臥房頃刻便被填滿。
躺回榻上,宋窕再度閉上眼睛。
隨著縈繞在鼻前久久不散的香氣,她的心也逐漸平緩下來,與此同時還有不久前還聲勢浩大的脾胃,都跟被施了咒法般儘數平息。
約莫一柱香,覺得好受很多的宋窕恢複如初,緩緩坐起身。
摸了摸肚子,她餓了。
紺青很有眼力見,提議道:“不如我去給姑娘找點吃的?”
宋窕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大嫂說為了哄小侄子,她帶了兩大包紅豆酥餅,你去要兩塊來吧。”
“得嘞。”一激動,她冒出了句鄉土音。
可不曾想她剛“吱呀”一聲打開門,瞅見眼前的人便愣住了。
紺青有些拿捏不準,回頭問主子:“姑娘,梁國公還等在這兒呢。”
宋窕也怔住了,連忙起身走過來。
果然,男人高大的身姿屹立在房門前,頭上的木簪不知何時換成了飄揚飛舞的發帶,臉上的清淺笑意倒是一如先前。
圓魄沉寂,水色漫天。
月華明晃晃地泄在他肩頭,稱其是凡人之姿都像在貶他。
宋窕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小女已經無礙了,辛苦國公等了這麼久。”
梁城越搖搖頭:“沒有一直等,隻是碰巧剛過來。”
說著,他抬高了左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正提著一摞食盒。
“這裡麵是我剛讓人熱好的飯菜,下一層是餐後解膩的綠豆糕,”頓了頓,他繼續說:“就是不知道一介外男送的東西,宋五姑娘願不願賞臉。”
被他說得紅了耳朵,宋窕軟著嗓音:“謝過國公。”
不再逗她,梁城越將東西塞給了旁邊的紺青:“照顧好你家姑娘。”
紺青沒敢吱聲,忙不迭地抱著東西目送他離開。
退回房間裡,馥鬱異香再次將她包裹,宋窕整個人就跟丟了魂似的。
呆呆地看了眼已經鋪了滿桌的佳肴,麵無表情地招呼紺青去拿碗碟。
一夜無夢,她睡得出奇舒坦。
初晨的寒氣在翌日熹微時透進來,惹得宋窕又收緊了被子。
“小五,你起了嗎?”
來敲門的是大嫂,她停頓頃刻,又繼續說:“你大哥說海上看日出彆有風味,要我喊你一道過去。”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她朦朧地應了聲,說馬上過去。
得了準信兒,大嫂也沒多留便回去了。
喊來紺青為她梳洗打扮,坐在銅鏡前,宋窕對著鏡中的臉發呆,甚至擰著眉頭多為懊惱。
早知臉會腫成這樣,她昨晚就不該貪嘴。
對著鏡中堪比核桃的腫眼窩,宋窕怎麼看怎麼彆扭,可冷按熱揉了好一會兒卻也沒效果,最終隻得放棄。
但還是倔強地讓梳發的紺青給放下一縷,方便遮掩三四。
“姑娘戴這個好看。”捏著隻點翠海棠釵,紺青在她頭上比了好一會,可最終得到的卻是否定的回答。
宋窕換了隻色調更為張揚惹眼的緋色流蘇步搖,遞到她手邊:“用這支。”
一覺醒來,宋五姑娘沉寂兩日的打扮心又悄不做聲地冒出來了,還愈演愈烈,像是鐵了心要成為甲板上最奪人眼目的那個。
姑娘出門慢一些也能理解,但總有人按耐不住躁動尋刺激的心。
環顧一圈,宋家老四的目光定在梁城越身上。
幾天前便聽父親讚他武藝超群,說他是當年武舉的魁首,還說他一人一槍衝進敵營生擒了敵軍坐鎮的皇子,替大晟免了場恐會浮屍百裡的戰役。
耳濡目染這麼多天,他也是心癢癢。
“胡鬨!”
說話的是廣陵侯,一聽小兒子要跟梁城越比試身手,紅著臉斥道:“你真把自己回事兒?就你那點三角貓功夫,上了戰場連前鋒都不敢讓你去。”
宋岱撇嘴:“您也太看不起您兒子了吧,怎麼說我也是武舉第四呢。”
廣陵侯冷哼一聲:“我還真不怕讓你知道,就去年那武舉,是近二十年來水平最次的一批,就這連前三都進不去,有什麼值得你自豪的。”
老大老二想勸架,結果不知踩中了老侯爺心上的哪個點,更是逮著一個挑一個的刺。一會兒嫌老大不早點再生個兒子,一會兒嫌老二放棄科舉非要去經商。
被數落得沒辦法,大哥果斷選擇轉移風口:“父親,既然四弟想跟梁國公試試,不如問問國公的意見?”
梁城越下意識挑眉,有些無奈,但還是溫溫和和地開口:“侯爺若不嫌棄,我是無妨的。”
聽到這話宋岱眼前一亮,得逞的笑意掛了整張臉,還故意衝廣陵侯說道:“國公都同意了,父親覺得呢?”
默不作聲的廣陵侯收攏了拳頭,遏製了想捶這小子一頓的念頭。
雖然說好要比試,可場地太小自然也顯得拘謹。
不過對不動兵戈隻比拳腳來說,還算夠用。
自回京後,梁城越也安穩了有些日子,好不容易有了活動筋骨的機會,自然不想草草了事。
“規則很簡單,誰先出這個圈誰就輸了。”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大哥用下巴指了指剛畫好的圈。
“成。”
話音剛落,拳頭裹著疾風衝來,目標是梁城越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