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三嫂擔心的事情,宋窕明言:“你大可放心,三哥娶你進門絕不是為了先擺好正房娘子然後方便抬妾室,他絕對是因為喜歡你才娶你的。”
因這話太過直白露骨,王家女刹那間羞紅了臉。
門外愈近的腳步聲慢條斯理,二人的對話也戛然而止。
宋窕逃之夭夭,不敢耽誤三哥大事。
王家女也動作極快地坐回喜床,重新理好蓋頭,仿佛從未起身。
“嘎吱”一聲響,木門打開又合上。
□□如霞,火光熠熠。
——
房外,萬籟俱寂。
宋窕踩著小碎步回去,因心情大好,還分彆給了鹿耳和紺青一人一串銅錢。
她起初還怕三嫂是個恃才傲物不好相與的,特地帶了吃食去探探風,但沒想到人那麼斯文嫻靜。
也難怪京中多的是對她的讚譽之辭。
“姑娘小心!”
冷冽銀光劃破長空,與持刀人如出一轍的殺意猛地襲來。
幸而紺青眼疾手快將人護住,不然宋窕的臉上恐會多上一道血淋淋的疤痕。但也因此,小丫鬟的後背被整個劃傷,血滲透了青色襦裙。
鹿耳嚇傻了,尖叫聲引來了在府中巡夜的家丁。
持刀人見不妙,抬腳就要跑,但卻被身後人生擒。
宋岱扯著那人的手腕,冷哼道:“你小子真有種啊,敢到廣陵侯府行刺!”
宋窕的身子抖得不像話,美眸直愣愣地盯著那張陌生的臉,又偏頭看向疼得額頭冒汗的紺青,終於說出第一句話:“去找郎中,先救人。”
侯府用人刁鑽,選的家丁也是千裡挑一,看出狀況不對馬不停蹄地就去尋了京中最具盛名的郎中。
即使人家都鎖門準備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了,也硬生生被宋岱的貼身護衛千求萬請了過來。
順著鄂下的山羊胡,郎中慢悠悠地說道:“隻是皮外傷,不打緊,我給她開個方子,內外兼施,十日便可痊愈。”
宋窕鬆了口氣,遣鹿耳給郎中塞了錠銀元寶以示感謝。但郎中卻隻字不發,生硬地將元寶拍在桌上,隻拿了起初說好的半塊碎銀。
送走郎中後,宋窕才將注意力轉到那位不知名的刺客身上。
她哂笑,沒想到自己一介女流,竟也會有人上門行刺,還險些命喪黃泉。
事發突然,又怕壞了名聲,宋岱封鎖了消息,除了貼身人外,隻有兩個簽了死契的家丁知道。
將人帶到院子裡,宋岱坐在圓凳上,頗有些興奮:“你是自己招呢,還是我動刑?”
刺客盎然鐵骨錚錚,彆過頭:“大晟律法,不可動私刑,輕則罰金,重則關押。”
“我個暴脾氣,”宋岱被氣笑:“你到我家來殺我妹妹,是不是覺得自己還挺厲害的啊,懂得倒是不少,那你知不知道你那一刀下去,大理寺要你半條命!”
宋窕來時正巧趕上這段話的尾巴,麵色蒼白泛著冷意:“何止半條命,你千刀萬剮都難平我心頭之恨!”
看過去又看回來,宋岱笑得不懷好意:“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是誰的人。”
刺客見狀,深知已經躲不掉了:“我敢說,你們敢聽嗎?”
夜漸深,朦朧勾月被突如其來的雲層掩住光彩,令人瞧不真切。
“胡說八道!”
圓凳被一腳踢飛,而後又撞上院牆,頓時摔得四分五裂。
未曾言語的宋窕坐在另一隻圓凳上,憶著刺客供出來的名字,後背發涼,脊生冷汗。
宋岱扭頭:“現下如何是好?”
不打算放過這刺客的宋窕選了個折中的法子:“誰惹的禍事讓誰來平。”
許久不見的嬌縱彌了滿臉:“反正今夜我睡不著,誰也彆想睡!”
她自嘲地笑了笑,虧她覺得三嫂是個好人,不曾想距說上第一句話到此刻不過爾爾幾刻鐘,就險些跌入黃泉。
宋窕說到做到,當她讓宋岱把這件事跟父親說後,大哥都顧不上屋裡那個乾嚎的小子,抱著“你居然敢睡覺”的心態將二哥一並揪了出來。
至於三哥那邊……
這都不是擾人清夢,而是壞人春宵。
但畢竟事出有因,而且就事關喜床的那位,任大哥平日裡脾氣再好,也得黑著臉問始末。
不過顯然,王家女並不知情。
王氏站在三哥身邊,泫然淚下:“我真的不知道她會尾隨至侯府行刺,小五,對不起。”
宋窕板著一張臉:“至少她有一點說的不錯,你認識她,而且看起來絕不是點頭之交。”
語末,她咬緊牙關,像是下了重大決定:“彆叫我小五,我跟你還沒那麼熟。”
王氏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宋三在心裡歎了口氣,將人護住:“小五,這件事我會還你個公道,已經這麼晚了,先回去休息吧。”
其他三個哥哥麵麵相覷,不敢說話。
彼此間都心知肚明,現在誰吭聲,誰倒黴。
宋窕打破僵局,難得對著從小最疼她的三哥擺了回臉:“好啊,那就麻煩三哥給我個公道,要不然,我就隻能自己幫自己了。”
這話如警鐘,聲聲浩大。
“你待如何?”
“不如何,就是進宮找姨母與太子表哥,聊聊這件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