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曬人的炎日,宋斯年登了梁國公府的門。
本以為國公爺正因政務要事忙得不可開交,誰知道小廝將他引進來,先看到的就是某人拿著一把刀在切成兩半的西瓜上撒氣。
小臂長的短匕,在紅彤彤的果瓤中來回穿.插,好好的清涼夏果,硬是被他折騰得不忍直視。
他身畔還有位躺在搖椅上,喋喋不休數落他浪費糧食的老前輩,這人正是老梁國公,也就是梁城越的祖父。
懶洋洋地掀起眼睫,梁城越半死不活地說:“你怎麼來了?”
向老國公作揖行禮後,他才走近,輕描淡寫道:“師雋向小五提親了。”
平淡的眸子撅起一層巨浪,壓抑著情緒,梁城越故作鎮定:“她答應了?”
“壓根沒讓他倆見上麵,我跟書年把他應付走了,但不確保會不會再來。”
放下短匕,將已經不能吃的西瓜塞到祖父懷裡,扯出一張敷衍的小臉讓他先進屋。
老國公的目光遊走在二人身上,但還是隻字不發,抱著半個西瓜就回去了。
找來軟帕將流淌在掌中的液體擦拭乾淨,他很乾脆地將那夜發生的事全都吐露了出來,包括他險些將感情在白月下曝光,以及小姑娘毅然決然拒絕了他。
說完後,靜默頃刻。
梁城越苦笑一聲:“真是沒想到,我最後居然輸在武將這個身份上。”
“你沒輸,”宋斯年抬高了聲音:“小五不喜歡武將未必是她的本意,隻是因為外祖父的話讓她先入為主了而已。”
見男人沒有反應,宋斯年咬牙:“昨天小五知道師雋來提親時,是很抗拒的,可見縱然師雋不是武將也不得她的心,你為什麼不能再試一試呢?”
心窩一顫,梁城越下意識手指收力:“這麼希望我做你妹夫?”
“若真要選,我覺得你比師雋合適。”
“而且我看得出來,你在小五心裡是不一樣的,在你之前,她從來不會去在意任何一個男子。”
宋斯年揚眉:“怎麼樣,要再賭一把嗎?”
男人唇齒間溢出一聲笑,琥珀色的眸又恢複流光奕奕:“好啊。”
看著他激動的神色,梁城越陡然轉了話鋒:“這樣,我們可就徹底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將來你外祖父層層盤查,你這個大哥可跑不了。”
完了,上賊船了。
宋斯年在心中冷笑,自己果然還是天真了,居然會相信這家夥放棄了小五。
果真是真是被師雋氣著了,都沒看出來這麼敷衍的演技。
他先前就是怕外祖父問下來自己不好收場,所以隻是同意梁城越去接近小五而他明哲保身,可現在卻被迫站在一起,必須給他推波助瀾。
咬咬牙,想到小五的一輩子,他忍了。
將宋斯年送走後,不想回屋跟老人家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牽來一匹馬,他直奔皇宮。
既然決定重振旗鼓,他總要給自己留一路後手,即使這招有些不道德。
幾番通傳,梁城越嬉皮笑臉地站在晟帝麵前。
停下手中的狼毫筆,晟帝狐疑道:“白公公說你有喜事跟朕說?”
“是啊,天大的喜事。”梁城越上前一步,直接跪下:“臣有了心儀的姑娘,想向陛下請一道賜婚的聖旨。”
狼毫筆沒拿穩,暈染了手下墨畫,低頭一掃,又很快鎮定:“哪家的姑娘?”
“具體是誰目前還不能跟陛下說,但陛下答應過臣,若終身大事有望,可向您提個願望。”
原來是在這等著呢。
將筆收到一邊,負手走下來:“也罷,你不願意說就先藏著吧,賜婚的聖旨也不過小事一樁,不過你準備讓朕如何下呢?”
“臣這次來隻是先向陛下埋個線,等臣下次再來的時候,您方可擬旨。”
忽得笑出來,晟帝算是明白了:“原來如此,是你這小子還沒討得人家姑娘歡心吧,怕被人家拒絕才來找朕要這道賜婚聖旨。”
梁城越拱手:“陛下明察秋毫,還真瞞不過您。”
懶得聽他恭維自己,晟帝擺擺手讓他起來,清清嗓子,道:“行了,這事朕答應你了,不過你也注意尺度,若人家姑娘真是特彆不喜歡你,朕也不會做那助紂為虐之人,所以這聖旨到底能不能問世,還得看你自己。”
“臣明白,謝過陛下。”
長舒一口氣,梁城越眸底的笑意愈加鮮豔奪目。
梁城越走後,一直站在龍案一側的白公公小步上前:“陛下不需要派人去查查嗎?”
晟帝泯然一笑:“小輩的婚事讓他們自己去折騰就好,朕乃天子,若事事都要研究個仔細,設立滿朝文武作甚,更何況,這本就是他們自己的家事,怎麼能插手。”
白公公自知多嘴,折首奉承。
宮外金光大照,海天雲蒸。
胯/下馬也知道熱,步子踱得懶散雅致,沒幾下,就到了廣陵侯府的大門。
門口接待他的是宋斯年的貼身小廝,也是個人精,笑嘻嘻地牽過駿馬的韁繩,給他指了方向:“五姑娘正在我們公子院子裡,在哄小侄子玩。”
沒再門口多耽誤,怕壞了宋斯年準備的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