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侯作揖:“得公主垂憐,是樂之的福分。”
“那便好,”晟帝大手一揮:“既然如此不如你們一家現在宮內住下好了,我派人給你們收拾房間。”
話趕話到了這裡,已經拒絕不了了。
廣陵侯自覺叩首:“臣謝過陛下。”
赴宴的顯貴們已經悉數離開了,宮偌大的宮廷也逐漸寂寥。
夜色更濃,千般沉寂。
翡玉宮。
好不容易將鬨騰的小公主哄睡著,宋窕渾渾噩噩地坐在床邊,收拾那些被翻亂的衣物。
本以為小公主隻是想向自己取經變美的方法,沒想到這位不嫌累,馬不停蹄地在她跟前換了十幾套裙衫。
現下她倒是發困躺下了,卻把宋窕折騰壞了。
看著眼前的爛攤子,她隻能慢悠悠拾起來疊好,再規整到衣櫥裡。
就在這時,宮外突然躁動起來。
幾人,不,應該要更多,數不清的腳步聲與嘈雜聲交織重疊,好像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因這陣慌亂,小公主也醒了。
不等喉間出聲,她就嚇得僵在床上。
宋窕竟被突然進來的黑衣刺客用刀挾持了!
“小公主,彆出聲,不然我不保證你們的性命。”
刺客的聲音傳來,小公主哆哆嗦嗦地窩在床上,一點動靜也不敢出。
滿意地點頭,他垂眸去看被控製住的少女。
又有一陣亂糟糟的腳步聲越過,還傳來太監的聲音:“殿下,剛剛可發現異常?”
用僅露出來的眼睛瞪向小公主,要她給自己脫困,不曾想這目光很凶狠竟然給小公主直接嚇暈了。
真是不中用。
刺客在心中罵著,手上的刀微抖,也給宋窕嚇得不輕。
她下意識回道:“殿下睡著了,公公可還有事?我可代為轉達。”
刀刃閃著銀光,近在咫尺的寒氣使宋窕冷汗漫濕了後背,連聲音都在發抖。
黑衣人饒有興趣地看她即興發揮,眸中閃過一抹笑意。
巡夜的太監被她打發走,二人皆鬆了口氣。
很乾脆地將刀收起來,黑衣人不見外地拉來一把椅子坐上去,看都沒看宋窕一眼。
蔥白的柔荑幾乎要攀上那扇梨花鐫刻木門,回頭探了眼,確定是她可以一步衝出去的距離。
小姑娘怯著聲音問:“你不怕我現在逃走?”
解外衣的手頓了一瞬,他嘲道:“要麼你乖乖聽話,這樣你們都能活,要麼你就去喊人來,不過就算來了也是給五公主殿下收屍。”
粉拳緊握,指尖發白。
宋窕還想說什麼的時候,黑衣人突然脫下外衣,血淋淋的手臂暴.露在視線內,她甚至忘了尖叫。
偏白的膚色被一支折斷的箭矢插入,血從大臂順延而下,濕透了一側的衣袖。
黑衣人略有為難地“嘖”了聲,又抬頭:“有金瘡藥嗎?”
腳步像是被暴雪冰凍起來,宋窕結結巴巴地指了個方向。
從櫃子中找出金瘡藥,黑衣人沉沉一笑:“宋五姑娘若是方便,幫我上藥如何?”
他得承認,就是突然騰升了惡趣味,有點好奇要是這事被那位知道該是如何表情。
想想都刺激。
本欲拒絕,但男人就跟提醒似的,無聲地摸了摸那把手邊的短刀,仿佛直說是在用她們二人的命威脅她。
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壯膽,宋窕拖著小步子走過去。
扒開塞住金瘡藥的紅布,小心翼翼地傾灑在殘箭拔出後的傷口上,血腥味幾乎包裹住她的嗅覺,好看的眉頭緊緊皺著。
不想再折磨那雙穿針刺繡的手,他找了個理由讓宋窕背身去幫自己拿紗布。
怕一言不合他就又拿刀,宋窕隻得去拿。
但幾乎是一瞬間,黑衣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得罪了。”
宋窕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突然後頸吃痛,昏了過去。
待她悠悠轉醒時,眼前皆是熟悉的人。
如臨大赦,宋窕一把抱住滿臉擔憂的大嫂,瞳仁中蘊著水汽,卻努力憋住不讓它們掉下來,看起來甚是可憐。
“沒事了沒事了。”大嫂撫著少女的後背,心疼地安慰她:“那刺客已經走了,彆怕。”
小臉埋在嫂嫂的頸窩內,她耳邊喧鬨,一會兒是小公主被嚇到幾近失聲的哭腔,一會兒是晟帝答應會給宋家一個交代。
高懸的心直至此刻也不敢放下,直到門口又傳來風塵仆仆的腳步聲。
下意識抬頭望過去,果然是梁城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