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可謂是膽大妄為,謝無恙卻越想越覺得合理。
若真是如此,老張身上肯定有魘石的下落。
按照陳子義的話,老張會在晚上從農田裡回來,老張休息時,怪物便開始行惡。
雲晚舟這個“正道君子”,到時候的第一念頭肯定是捉妖,而謝無恙則可鑽著空隙,在老張身上好好尋一尋魘石的下落。
隻是這般守著,到底無聊了些。
謝無恙上輩子,也經常這樣待在葬聖墓中。那時候他的靈力頗高,這般枯坐著,也不會覺得太累。
如今卻是不同了,這具毫無靈力的少年身軀,體力比普通凡人好不到哪去。
隻是一炷香的時間,謝無恙眼皮子就打起了架。
意識模糊間,謝無恙好像又回到了上輩子當魔尊的時候。
那個時候,葬聖墓剛剛建成,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偏偏修煉葬聖墓的百人去留成了問題。
魔族的長老將這群人捆縛起來,壓到大殿之上,咄咄逼問,“尊主隻顧著自己,如今倒好,這些人怎麼辦,都殺了嗎?”
謝無恙望著長老,哂笑一聲,風輕雲淡道,“都殺了吧。”
事不關己,高高在上。
將那百人嚇得個個麵色蒼白,跪地求饒。
事實上,這些人中有一半都是流落街頭的乞丐,而另一半……
謝無恙目光從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容上掠過,心中默默數著他們的罪行。
左邊那人在幼時踹過他兩腳,右邊那人罵過他混賬,中間那人搶過他的糧食喂狗。
謝無恙抬起指尖在其中指了幾個人,“這幾個人留下,剩下的……便都放了吧。”
被下了敕令的人感激涕淋地逃出了魔宮,隻剩下瑟瑟發抖的零星幾人。
謝無恙勾了勾手指,其中一個人像條狗一樣仨到了他身側,“咚咚”磕了兩個響頭,“尊主饒命。”
謝無恙撐住下巴,戲謔道,“本尊也沒說要殺你。”
他是真的沒想殺人,頂多是將自己幼時所受之辱百倍千倍地奉還回去,叫他們過得豬狗不如罷了。
隻是他這個計劃還未來得及實施,忽然有魔兵來報,“雲仙尊來了。”
“哦?雲仙尊來了?”謝無恙饒有興趣坐直了身子,“快請進來吧。”
一抹素白映入視線,謝無恙略微一抬眸,對上了張冷若冰霜的麵容。
“謝無恙。”
……
“謝無恙。”一道與夢中語氣截然不同的呼喚,將謝無恙從睡夢中喚醒。
太陽不知何時劃到了西半邊,雲彩被霞光染得赤紅奪目。
謝無恙後知後覺地轉了轉眼珠子,將視線從頭頂收了回來,
雲晚舟一言不發地注視著他,線條鋒利的輪廓被淡淡的光輝暈染,透著冷淡與疏離。
有那麼一瞬,謝無恙覺得他像極了夢中那日,擅闖魔界勸他這個魔頭向善的雲仙尊。
一隻白皙的手覆在了謝無恙的手上,指節分明,纖細修長,就連指蓋上月牙的弧度都恰到好處。
觸在謝無恙手背上時,帶來一道輕微的涼意,手心處卻是滾燙的。
雲晚舟用靈力檢查了一遍給謝無恙下得符咒,確保完好無損後,這才放下心來。
隻是眉頭舒展開來沒多久,又重新斂在了一起,“何故自稱本尊?”
謝無恙心跳瞬間漏了半怕,有那麼一刻,他甚至以為雲晚舟是在叫自己。
“師尊聽錯了吧?弟子剛剛在練功呢。就是那個什麼……咒……”
話到一半,謝無恙對上比五百年後氣質更顯清冷的仙尊,忽然找不到合適的措辭,卡殼了。
大石坡內少有人煙,老張出事後,就更沒有人走這條路了。
除了不通靈智的鳥禽,在頭頂飛過時發出的幾聲鳴啼。
風聲窸窸窣窣,隻剩下了謝無恙越跳越烈的心跳聲。
雲晚舟會不會察覺出了他萬般寵愛的弟子,肉身下早已換了一副靈魂?
謝無恙強裝鎮定的坐著,心裡卻已經慌了神。
若是發現了,照仙門恨魔族入骨的性格,豈不是要將他扒皮抽筋?
他才剛重獲新生沒幾天,可不能就這般輕易就死了。
這般想著,謝無恙閉了閉眼,複又睜開,準備裝傻打混糊弄過去,喉間剛冒出一個音,又忽然想起老張來,“師尊,老張回來了嗎?”
“回來了。”
一聽這話,謝無恙瞬間坐正了身子,“他在何處?”
雲晚舟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有些莫名,“那怪物可能與你想象的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