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
雲晚舟邁開步子。
謝無恙的問題落在他耳中,好像就與“是否用膳”的問題一樣簡單。
謝無恙自是不信的,觸及到雲晚舟這張冷臉,就越發來了興趣,挑眉追問,“當真?”
雲晚舟側了下眸,目光地落在他身上,似帶著幾分警告之意。
謝無恙隻覺喉間一噎,被雲晚舟簡單一個回眸堵得嚴嚴實實。
謝無恙覺得自己還是彆繼續追問為好。
現在是五百年前,五百年間發生了什麼,誰也說不準,許是雲晚舟在這期間遇到了什麼,失了道心也未嘗不可能。
自己若是繼續追問,說不定不僅問不出什麼,瞧著雲晚舟這樣子……
似乎還想抓著他去抄書?
謝無恙上輩子天賦異稟,修煉飛速,年紀輕輕就學完了修真界術法,坐穩了魔尊的位子。
如今重獲新生,他就更不可能將時間花費在早已學會的心法劍招上了。
……
咒法所指的方向,與來時不同。
大石坡在蒼穹山南麵數裡外,而此刻,咒法所展示的卻是西北方。
兩個人上路時,謝無恙懷疑了許久,朝著額頭符咒確認了不知多少遍,生怕這符咒在轉換時出了什麼岔子。
“這符咒莫不是出了什麼問題,怎麼指得方向是西北方?”謝無恙又朝著額頭注入了絲靈力,靈力所指依舊不變。
他們就是跟著符咒指引找到的大石坡,如今卻又要他們回去,也不知那黑衣人究竟想做些什麼。
謝無恙這般想著,目光不由瞥向雲晚舟的神色。
薄唇抿著,目光淡淡落在前方。
說雲晚舟在看路吧,謝無恙又覺得不儘然,這人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層霧,輕飄飄的,什麼也瞧不真切。
此次魘石被盜,嫌疑人是自己,找不到要被斷了筋脈的也是自己,雲晚舟自始至終,除了是原主師尊,會落個教導無方的罪名,什麼也不用承擔。
而且雲晚舟是仙尊,蒼穹山定會為了護他,找個理由將雲晚舟徹底摘出去。如此以來,雲晚舟就更沒必要費心費力了。
可雲晚舟不止為原主求了個自證的機會,一路上又護得緊,倒也不失為一個好師尊。
謝無恙頗覺有趣盯著雲晚舟瞧了許久。
不得不承認,雲仙尊生得一副好樣貌,哪怕是在五百年後,也是冠絕天下的美男子。
隻是空有樣貌不行,雲晚舟偏生不愛搭理人,否管仙門的那些女修們如何獻殷勤,雲晚舟都跟個木頭似的,不為所動。
比方現在,哪怕是被謝無恙瞧了一路,雲晚舟竟是連頭都不轉一下。
若是再繼續下去,就是謝無恙自討沒趣了。
哪怕心知雲晚舟不會害自己的弟子,謝無恙依舊覺得跟著雲晚舟不是個好對策。
自己畢竟不是這具身體原來的魂魄,保不齊哪天就露了馬腳,可他若是離了雲晚舟,又定然是個無頭蒼蠅,如此一來,又隻能乖乖跟著雲晚舟找黑衣人。
另謝無恙未曾想到的是,他跟著雲晚舟一走這一走,就是月餘。
期間,兩個人到過村莊,住過酒樓,甚至還在荒郊野嶺過過夜,沒有一處有黑衣人的線索。
謝無恙露宿街頭這種事已是習以為常,換做是上輩子,他大概也不會想到,自己會越活越回去,魔尊的裡子麵子也早在路上丟了個乾淨。
謝無恙覺得,自己若是拿個破碗,往街邊一坐,估計都可以當街要飯了。
視線之內一片荒蕪,寸草不生。
日光毒辣的照在頭頂,哪怕隻是細微的風聲,都能攪得黃土漫天。
這是謝無恙與雲晚舟進入沙漠的第六日,帶的水已經快要見了底,裝滿食物的袋子也扁了下去。
謝無恙滿嘴都是風沙的味道,喉間澀得要命。
反觀雲晚舟也好不到哪兒去。
雖說是蒼穹山修為卓絕的仙尊,但總會還未飛升,是個肉體凡胎之人。
嘴唇乾裂,麵色蒼白,就連一貫一塵不染的白袍,此刻也染上了汙垢。
兩個人也試過施展靈力,可不知此處是被布了陣法還是怎地,彆說用靈力畫符了,謝無恙嘗試兩次都無法凝聚。
雲晚舟從腰間解下水壺遞給他。
謝無恙已經一整日沒見著水了,一瞧見水壺就什麼也顧不上了,掀開蓋子直往嘴裡灌,結果沒喝兩口就見了底。
謝無恙仰著的頭倏地收回,閉著一隻眼睛往水壺裡瞧了兩眼,又口朝下晃蕩了兩下,終於接受了這個現實。
雲晚舟已經甩了謝無恙一大段,謝無恙顧不得太多,擦擦臉上的黃土,快步跟了上去。
“師尊,此處著實邪乎。荒漠中人煙稀少,何人閒來沒事會在此處布陣法?”謝無恙將水壺彆在腰間收好,目光微凝落在前方不見儘頭的荒漠。
兩個人都是修仙之人,謝無恙雖然靈力低微,但有雲晚舟這個仙尊在此,若是死在了荒漠中,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喉嚨裡好似能噴出火來,謝無恙難受極了。
正當謝無恙以為自己小命要到終點時,視線的儘頭處倏地卷死一陣狂風,黃土飛揚。
師徒兩人及時在此處止了步子,沒再敢向前。
沙漠中,若是遇到大風,定是不能靠近的,不然待會你還能不能安然無恙地待在此處都不一定。
謝無恙雖說沒到過沙漠之地,卻也明白這一點。
等到風沙散去,謝無恙剛準備邁開步子,前方又赫然出現一道人影。
因為離得遠,謝無恙看不清那人的樣貌,隻是從佝僂的身軀以及緩慢的動作,依稀判斷出是個老人。
謝無恙眼睛一亮,正欲抬腳向前,卻在前一刻倏地回了神。
荒漠之中,雜草都沒有,又怎麼會有人影?
想到這裡,謝無恙危險眯了眯眸,“師尊,此人怕是來者不善。
雲晚舟側眸望了謝無恙一眼,目光停留在謝無恙乾裂的唇瓣上。
謝無恙下意識摸了摸食指,發覺自己沒了卻邪,又反手去腰間摸畫好的符紙,觸及到的地方卻是空落落的,這才想起他此刻彆說符紙了,甚至連個普通的法咒都做不成。
不知為何,雖說這具身體已經換了個人,但有些習慣依然保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