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程序突然咳嗽一聲，把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他從後麵挽著楊遠航的肩一把拖走。

楊遠航剛發育，完全抵不過程序高大的身軀，隻能被他硬生生拖著走。

程序往後輕佻地玩笑道：“不好意思啊，這小子沒見過世麵，我把他帶走了。”

周婭菲聽這話，一時愣住了，細細嘖過味兒來，還沒淡下去的紅瞬間又溢上來。林清幼卻不明白，喊住她：“你找我什麼事兒啊？”

周婭菲登時回過神來，林清幼凝神半晌，思忖著一番後開口：“你的臉好紅啊。”

周婭菲以為她在打趣自己，捶了下林清幼的胳膊：“你彆跟你新同桌學壞了。”

“你是不是沒洗乾淨臉就回來了？”

周婭菲是學校舞蹈隊的成員，最近為了準備學校的文藝彙演，晚自習都會去學校體育館練習。今日卻沒有卸妝便趕來教室，倒叫所有人第一次看見她化妝的模樣。

周婭菲恍然大悟，著急地解釋：“吳秋摔傷了，現在在醫務室，說是有點冷，叫我來幫她拿衣服。”

“嚴重嗎？”林清幼乾巴巴地關心，她也想不出更有力量的關心的話語。

周婭菲走後，林清幼趴在桌上補覺。或許是以為林清幼已經睡著，也或許是楊遠航根本沒打算避諱，聲音不加節製地傳入林清幼耳朵裡：“林清幼什麼時候認識的那麼好看的女生，我還挺喜歡的。”

“你想乾嘛？”

“當然是先打聽打聽嘍。哎，林清——”

“閉嘴！你同桌睡著了。”

林清幼偽裝的睡眠差點被戳穿，聽見程序的阻止，心臟不禁咚咚地響，她好像被迫參與了一場冒險。

晚自習上課前，林清幼忽然想起楊遠航來，她挽著周婭菲的胳膊斟酌許久緩慢開口：“你還記得我的同桌嗎？下午差點撞到你的那個？”

“嗯？怎麼了？”周婭菲歪著腦袋問。

見她一臉明知故問的表情，林清幼莫名鬆了一口氣，“我同桌好像有點喜歡你。”

周婭菲意料之中，她垂頭思索良久，忽而莫名其妙向林清幼打聽楊遠航來。林清幼覺得哪裡怪怪的，但是奈何自己沒想明白。

臨上課前，兩人在樓梯口分彆。

周婭菲忽然鄭重其事地叮囑她：“你彆管他，我自己跟他說清楚。”

林清幼鬆了一口氣，她可以不用夾在兩個朋友之間，使自己處於尷尬的境地。

考試周的晚自習靜悄悄的，林清幼正在寫數學題，右邊忽然感覺有人戳她。

她回頭，見楊遠航正趴在桌上，臉上的肉被手臂擠得有些喜感，虎牙隱約可見。

林清幼剛想說話，瞥見講台上批改作業的老師，她頓了頓，撕下一張草稿紙，仔細寫了一會兒把草稿紙推到他那邊。

“什麼事？”楊遠航一見上麵的字，激動地爬起來寫字。一會兒又用力劃掉原先的字，在那行字上麵添上新的字句，然後他仔細檢查了一遍，林清幼暗自發笑：考試時都沒見他這麼認真檢查過。

他將稿紙偷偷移過來，謹慎中帶著鄭重。見林清幼接過稿紙墊到書本下麵並不打算回複，他的期待逐漸轉變成失落直至放棄，於是乾脆將腦袋擺正，不再有任何交流。

課間休息時，林清幼起身打水，不出所料被他攔住不能進去，他坐在後麵座位上，雙腿放在自己的座位下麵，直白又無理地攔住了她的去路。

林清幼默默擰緊杯蓋，第一次這麼不想理他。

“你想問什麼？是想通過我認識周婭菲？”她冷哼道，冷淡的語氣和神情叫楊遠航麵色一變，還沒開口又被她截住話頭：“她天天來找我，難道你是今天才第一次見她嗎？怎麼人家稍微打扮一下你就另眼相待了？”

“你！”楊遠航心態失衡，被激怒後口不擇言：“小氣！”

楊遠航的麵憋得通紅，他一向喜歡在林清幼麵前展示自己的“地位”與“人脈”，但不得不承認，他就是在用自己校外的“地位”來彌補與林清幼在學習成績上的差距。

他一向看不起尖子生的高傲，又自卑於尖子生的高傲。

兩人因為這件事開始冷戰。

林清幼抱著英語作業下樓交到辦公室，在樓道撞見蜂擁而上的同學，最上麵幾本作業本隨之掀翻在地，林清幼無奈，蹲下去準備撿起，眼角一抬便瞟見從下麵樓梯上來的楊遠航和程序。

她忽地想起之前楊遠航也幫過自己搬作業到辦公室，不自覺暗歎口氣。一段友誼就這麼消逝，難免遺憾。

隻是這次，林清幼卻不敢對他能主動幫忙有一絲一毫的期待。

楊遠航不知道林清幼已經看到自己，他望見林清幼艱難地蹲在地上單手撿作業本，第一反應是想蹲下來幫忙，但腦筋一轉想起兩人之間的嫌隙，他又掛起麵子硬生生止住了。而身旁的程序卻莫名其妙蹲下來。

林清幼顯然也是意料之外，眉眼皆是詫異。她的稚嫩五官之間已經現出隱隱的豔麗之色。程序心下一動，匆匆收斂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