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來的瘋子。”
青年翻身避開,不消他動手,底下幾個影衛便已將郎邪團團圍下。
“都督,要殺嗎?”
青年挑了挑眉,“先彆急著殺,我有幾句話要問。”
他於是走到郎邪麵前,彎目笑道:“你是從關中來的?往北燕去作甚?”
郎邪凝視著他,片刻,扯出一個笑來。
“走,一直走下去,走到走不動的那天……然後就去死。”
青年微怔。
郎邪撞開那幾個影衛,提著破損不堪的昏燈,跨上那頭老牛。
他又要往北走了。
“都督,不攔下嗎?若縱容此人動作,季將軍怕是要怪罪……”
季隼低頭笑了一聲。
“你不說我不說,爹怎麼知道有這麼個人存在。”他往肩上拉了拉重刀的背帶,指了指遠方尚未踏足的雪原,“接著巡邏罷。”
……去死嗎。
季隼後來想,他這一輩子能遇見幾個這樣乾脆地說死的人呢?“去死”和“去用膳”“去就寢”一樣,好像成了一件很簡單很平常的事情。他不知道眼前這個人經曆過什麼,但那個背影從此就烙在了他的心頭,像一葉千瘡百孔的旌旗,獵獵當風,揮之不去。
可他彼時並不懂這話更深一層的意味。
那時的季隼是烈日當空的驕陽,無法想象自己會有墜落的黃昏。他駐足雪原之上,在等待那妄圖歸家的叛逃狼王。他要將每一個可笑的入侵者碾碎燒儘,不論是誰,不論來自何方。
但他卻忘了自己曾縱容一個遠走赴死的人,在雪原裡飄飄蕩蕩。
季隼隻是撿起了那盞昏燈上掉下的殘損銅片,放進了袖中。
“走吧。”他抬起頭望向那永無止儘的高雪,“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