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黑暗讓屋內的兩人短暫的無法視物,但他們手都不約而同的握住了刀柄。
屋裡安靜得落針可聞,鵲舟幾乎屏住了呼吸,用耳朵捕捉著周遭的動靜。
沒有。
屋裡一點聲音也沒有,屋外也安靜得出奇。
鵲舟緩緩地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眼睛閉上又睜開,終於是適應了黑暗,能稍微視物了。
他還沒來得及轉動腦袋四處打量房間裡的不同,他就先看見了護衛看著他身後瞳孔微縮的眼睛。
鵲舟咽了口唾沫,後背一陣又一陣的發涼。
他緩緩的,緩緩的扭動脖子向後看去,看到了黑色的發絲,看到了一隻空洞的眼睛。
或者說眼眶。
“啊——!”鵲舟如受驚的兔子一般,大叫一聲後猛地朝這鬼東西的反方向退開。
小狗在此過程中被鵲舟拋到了地上,落地時,小狗懵了一下,歪頭看著鵲舟,好像不明白鵲舟為什麼突然露出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
鵲舟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躲到了護衛的身後,他扶著一旁的桌椅艱難站起,從護衛身後探頭看向他原來呆的那個位置。
那裡,屍體僵直的站立著,眼睛的位置分明是兩個漆黑的空洞,卻給人一種自己在被它注視著的錯覺。
鵲舟在恐懼的驅使下喉嚨發緊,卻仗著有護衛在前邊做擋箭牌,哆嗦著對屍體說:“你彆過來啊!我告訴你,我不怕你的!你就是個冒牌貨!你不是大魔法師!我不會相信你是大魔法師的,我心裡的大魔法師絕對乾不出這種事情!”
哢哢。
鵲舟閉了嘴。
不遠處,一動不動的屍體忽然動了起來,關節發出哢哢的響聲。
抬膝,邁腿,落腳。
護衛一手執刀,一手擋在鵲舟前邊和鵲舟一起後退。
屍體不急不緩的挪動著他僵直的身體朝二人所在的位置靠近,嘴巴一開一合,用嘶啞難聽的聲音一字一字道:“我不該報複麼……我不該報複麼?”
屋子不大,三人一進兩退,退的那方很快就退到了屋子的儘頭。
鵲舟後背抵著冰冷的牆麵,一邊做出即恐懼又強裝鎮定的樣子,一邊偷偷看著屍體從蒙圈的小狗旁邊經過。
小狗的眼睛全程都望著鵲舟,連一秒的注意力都沒有分給過旁邊路過的屍體。
果然是幻覺麼?
鵲舟心裡更加堅定了這個判斷。
小狗沒有反應不是因為不在乎,它隻是能看破幻像,而幻像都是虛假的東西,幻像本身沒有危險性,所以小狗才一直都反應平平。
因為在小狗的眼裡,這屋子裡除了鵲舟和護衛以外根本沒有第三個人,也沒有任何的危險信號。
“我為了王國安危而死,我救了所有人,可國王做了什麼?你們做了什麼?”
屍體還在一步一步的逼近著退無可退的兩人,護衛握緊了刀,掌心微微汗濕。隻要那屍體再靠近一些,不管屍體生前的身份是什麼,他都會揮刀砍去。
可屍體停下了,就停在護衛揮刀能砍到的範圍邊緣。
“你們做了什麼?你們做了什麼……”
屍體如複讀機般不停的念叨著這一句話,可每念一次,他嘶啞的聲音裡就多了一次憤慨,到最後,憤怒無比的他幾乎是在怒吼咆哮了。
鵲舟背靠著牆滑坐在地,仰起臉來愣愣的看著屍體,喃喃自語:“我們做了什麼……是啊,我們做了什麼,為什麼不帶你回家……”
屍體停止了一遍又一遍的怒吼,眼眶裡忽得湧出兩行血淚來,可怖又詭異。
也就是這個時候,癱坐在地的鵲舟忽然暴起朝屍體撲了過去,刀光一閃,手中短匕瞬間割破了屍體的喉嚨。
“對不起、對不起……不是我的錯,是國王、是國王的錯,你要找就去找他吧!你彆找我!你、你也彆怪我……”
短匕叮的一聲掉落在地,鵲舟跪坐在地上,眼睜睜看著屍體在那一刀之後破碎成彩色的光點消失不見,嘴裡翻來覆去說著些沒多少道德的話。
護衛拽了地上不太對勁的小孩一把,說:“彆說了,他已經消失了,你沒事吧?”
鵲舟話音戛然而止,吸了吸鼻子從地上爬起來,臉上已經沒了剛才的驚惶不安。
“現在情況很明顯了。”鵲舟語氣平靜的壓低聲音道,“有人想要抹黑大魔法師。”
護衛被鵲舟前後的情緒變化搞得有些呆愣,傻乎乎問了一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