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舟人生頭一遭知道原來骨頭是可以那麼的白的,白得即使是在夜裡也讓他覺得刺眼。
文硯站在界外,不死心一般抬手向前,得到的反饋卻隻有又一陣滋啦聲響。
“夠了!你過不來的你不知道嗎?!你找死嗎?”鵲舟看不下去,眼裡幾乎要染上和文硯眼裡一樣的紅。
文硯動作有短暫的凝滯,但也就那麼一會兒功夫,他就跟聽不懂人話也沒長腦子似的,再一次朝界內走來。
鵲舟差點兒瘋了。
鵲舟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受過這種血肉被消融得隻剩下骨頭的傷,他說不清這到底有多痛,但他曾經在一次拳賽上被對手違規攜帶的利器掛掉過一小塊肉,疼得他差點兒就丟了維持許久的100%勝率。
那場比賽的最後,鵲舟幾乎是哭著把對手淘汰掉的,完事兒後他去了醫院做傷口處理,過程中好幾次他心裡都想著要不然當場去世算了,總比受這逼苦強。
隻是掉了一塊肉尚且如此之痛,那文硯他這樣被吞噬得隻剩下白骨又該有多痛?
鵲舟無法想象,但他也沒辦法站在安全區裡對那個逐漸白骨化的人視而不見。
“塔西!”克莉絲驚呼一聲。
奧利爾和羅伊也難得替鵲舟這麼個走後門加入勇士隊伍的不怎麼討人喜歡的小少年捏了把汗。
隻見原本還在安全區內的少年忽然毫無征兆的朝著一隻腳即將跨過界限的疑似大魔法師的黑袍人撲了過去。
匕首當的一聲掉在地上,文硯後背著地被鵲舟撲倒,鵲舟則壓在文硯身上把他的手腳都給牢牢地固定住了。
“我警告你,你要是徹底變成一具骷髏架子了,就彆想再有人會喜歡你。”鵲舟壓低聲音威脅道。
文硯的視線透過鵲舟的雙眼落在不知名的地方,眼裡的血色褪去又浮起,反反複複,沒有終時。
鵲舟是近距離接觸文硯的人,他能感覺到文硯四肢在用力想要掙脫開他的束縛。可他的力氣太大了,當他真的想要去禁錮一個人的時候,即便那人是王國上下最厲害的大魔法師也無濟於事。
“硯硯。”鵲舟喚了一聲。
身下文硯力氣一散,眼裡血色忽然就散了一大半,並且好幾秒過去了也沒有再漫上來的意思。
不過從文硯麵上痛苦的神情來說,他根本沒有片刻不受到戾氣和殺意的侵蝕。
小狗聽見召喚邁著小短腿走到了鵲舟身邊,好奇的打量起被鵲舟按在地上的人。
鵲舟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般,惡趣味的又叫了聲:“硯硯。”
文硯僵了僵,連一直失焦的眼睛都快要有了聚焦的趨勢。
“抱歉啊,沒叫你,我叫我的小狗呢。哦,聽說它以前是你的小狗。”鵲舟衝文硯笑了笑,而後偏頭吩咐小狗說:“咬我,喝血。”
小狗身後一直搖啊搖的尾巴在鵲舟說出那四個字以後就停了下來,耷拉下去一副不太開心的模樣。
“彆害怕,我不會死的。”鵲舟說。
小狗不會違抗鵲舟的命令,在鵲舟的再三催促下,它不太情願的跳上文硯的身體,踩過文硯的胳膊和肩膀,最後停在文硯的胸口,立起身來讓兩隻前爪搭上鵲舟的肩,張嘴在鵲舟頸側咬了下去。
尖牙刺破皮膚的痛感讓鵲舟稍稍抽了口氣,不過有一說一,目前這場麵在鵲舟看來還挺色氣的。
壓在黑化的前任身上被體內寄宿著沒有黑化的前任的靈魂的小狗咬脖子什麼的,哎,好刺激啊。
鵲舟想著想著就樂了,讓身下不斷在清醒和混沌之間來回切換的文硯有一瞬的怔愣。
這人在笑什麼?
他為什麼要讓那隻狗吸他的血?
他為什麼要傷害自己?
他到底想乾什麼?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生生逼退了文硯眼裡的那抹紅,他躺在地上望著鵲舟促狹眯起的眼睛,一時間連掙紮都忘記了。
也虧得文硯不再掙紮了。鵲舟暗暗鬆了口氣。隨著體內血液的極速流失,他的精神和力氣也在一點點的流失著,若此時文硯再像之前那樣掙紮,他絕對會被掀飛出去,並且麵對文硯的攻擊他也會毫無還手之力。
他和文硯之間果然有故事,而且是獨屬於這個世界的故事,與上一場遊戲毫無關係。
會是什麼呢?
血液的流失讓鵲舟的大腦運轉緩慢,但他還是在努力思考著。
塔西雀是從西大陸的一片森林裡醒來的,醒來時小狗就在他的身邊,而他完全沒有了過去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