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切割過厚厚的雲層,在天空中留下一道白痕。
鵲舟坐在直升機後排,眼睛透過窗戶看著一望無際的雲海。
他不知道軍區那邊具體是怎麼把信息告訴給軍人戰士們的,但他想,他的這個提議應該會帶來還算不錯的效果。
直升機能載的人數有限,機艙內除了駕駛員之外,就是鵲舟、文硯、文林和那個霍教授帶出來的學生張澤安了。
駕駛員是個安靜的人,一路上沒怎麼開過口。張澤安也挺沉默的,大概還沉浸在老師死了的悲痛情緒裡。
剩下的三個人之間的氣氛也沒有熱烈到哪裡去。鵲舟是單純的跟文硯沒話說,文林剛上飛機的時候還因為新奇而說過幾句話,但後來也安靜了下來。
至於文硯……
文硯其實已經憋了一肚子的話,但從醫院開始他就一直沒機會說,現在好不容易得了空閒,直升機上卻有兩個外人。
可如果不在直升機上說,一會兒飛機到了首都,他和文林被送去研究院,他能跟鵲舟獨處的時間就更少了。
文硯垂眸,忽而他想到什麼,手悄悄從背後越過坐在他與鵲舟中間的文林,搭上了鵲舟的手背。
鵲舟挑眉,視線從窗外收回,不鹹不淡的看了文硯一眼。
文硯卻並沒有看鵲舟,而是眼睛一閉,指尖在鵲舟手背上輕輕敲了敲,像是客人拜訪屋主前要先敲門。
但這客人挺霸道的,雖然他禮節性的敲了門,但還不等屋主反應過來,他就已經破門而入了。
還處在懵逼狀態的鵲舟隻覺眼前一花,下墜感襲來,不多會兒他就已經身處在他精神海裡的那片草原上了。
多虧了前幾天那晚上的交合,鵲舟的精神海平靜極了,草原裡長滿了綠色的小草,甚至偶爾還能看見白的黃的紫的花。
鵲舟站在草原的中心,遊隼在草原上空自由翱翔。遠處,一個白色的團子在草叢裡時隱時現,上躥下跳著朝他這邊奔來。
那是文硯的精神體薩摩耶,而文硯本人就走在薩摩耶身後一點的位置,不多時一人一狗就站定在了鵲舟麵前。
鵲舟嗤笑一聲,“什麼話不能當麵說?非得搞這一出,麻不麻煩啊。”
文硯說:“這裡是你的精神世界,在這裡發生的一切都不會被直播出去。”
“你的話就那麼見不得人……”鵲舟慢半拍的反應過來什麼,話音頓住,瞪著文硯看了好一會兒才語氣古怪道:“看來你們搞的那個記憶屏蔽係統也不怎麼靠譜。”
文硯笑笑,不同於他記憶恢複前的那種溫和無害的笑,想起了一切的文硯的笑容裡不可避免的帶著幾分上位者的泰然。
“沒有完美的程序不是麼?遊戲出bug也很正常。”文硯抬手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因為我不巧進化成了向導,被加強了記憶力,這一條增益和暫時屏蔽記憶的程序起了點小衝突。”
“是醫院裡你動用能力的那個時候?”鵲舟問。
文硯點頭,“那時候看到你脖子受傷,我太著急了,情急之下可能就徹底掙脫了記憶的枷鎖吧,總之在那一刻我想起了所有。所以……你要和我談談嗎?我們這也算是初次坦誠相見吧?”
鵲舟看了眼文硯整齊的衣冠,又看了眼文硯平和的神情,聳聳肩說:“我還是喜歡你一無所知的時候的那股子傻勁兒。如果是他要跟我談,我興許還能聽聽。但如果是你,恕我沒什麼可說的。”
“那我有點冤,明明那些人本質上都是我。”文硯一撇嘴做出副委屈的樣子,但那一雙眼睛卻彰顯著他情緒的穩定。
“本質上是,但經曆上不太一樣吧。文大少爺平日裡的生活應該比他們精彩豐富多了。”鵲舟笑,笑意卻沒有完全達到眼底。
“我倒是覺得那麼多年的經曆都比不上這幾天的有意思。”文硯這話是發自真心的,“你知道嗎,在我恢複記憶以前,我是想找機會向你告白的。”
“那還好你提前想起來了,不然多尷尬啊。”鵲舟說著,已經覺得氣氛有點尷尬了。
他就說吧,他跟文硯沒什麼可聊的,越聊越尬,何必這麼折磨自己。
“尷尬倒是不會,但會有點遺憾吧。告白這種事情,比起一頭熱的莽撞,我覺得還是該鄭重一點。”文硯說。
鵲舟覺得文硯這話有點怪,不像是不打算跟他告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