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舟不是多狂妄自大的人,從第一次進入《世界魔方》這個遊戲開始,他就想過自己有一天可能會輸。
隻不過輸得有些出乎意料罷了,也有些令人深思。
鵲舟出了遊戲後什麼也沒乾,就躺在老舊的沙發上,閉著眼,卻毫無睡意。
歡歡和文硯長得一模一樣的這件事讓鵲舟回憶起了很多他之前沒有注意過的細節。
比如第一次見到身為清池長老的文硯的時候,文硯一直都沒有問他的名字。那或許不是故作深沉,而是因為文硯知道他叫什麼,所以才忘記了問他。
再比如他被文硯扔進登雲宗後山閉關修煉的時候,歡歡出現在了結界中。一開始他以為歡歡是實力過人才能在不被文硯察覺的情況下進入結界,但現在想來,如果歡歡和文硯就是同一個人的話,那結界什麼的想進就進了,跟回自己家也沒什麼區彆。
再再比如文硯一開始對他這個徒弟的壓榨。鵲舟起初還當文硯壓榨他做苦力不教他法術是為了磨煉他的意誌,但仔細想想,歡歡一直都不希望他修仙,可他執意要修仙,或許是歡歡實在拿他沒辦法了,才讓文硯現了身收他為徒,然後讓他吃儘苦頭,以期他能放棄修仙這條路。
可惜身為遊戲玩家,有遊戲任務在前,鵲舟根本就不可能放棄這條修仙路,歡歡再怎麼阻攔他都是徒勞的。
其他的證明歡歡和文硯是同一個人的線索還有很多,像是這兩人總是交換著出現在鵲舟身邊,宗主傳給文硯去青竹城調查兒童失蹤案的信件飛到了他和歡歡所在的地方等等,可以說,但凡鵲舟提前做了兩人是同一人的這種假設,他早就能拿到不少的實錘證據了。隻可惜鵲舟從來沒往那方麵想過。
但問題又來了。
既然歡歡和文硯是同一個人,那為什麼在魔域裡,兩人能夠同時出現?鵲舟稍一思索,很快便釋然了。
哎,多稀罕呐,修仙界嘛,有什麼是不能做到的?一個人可以同時控製兩具軀體這種事情對那些高等階修士來說肯定是見怪不怪的事情。他與其糾結這一點,不如多想想文硯為什麼要投奔魔族。
哦,這個問題好像也不用怎麼想。與其說修仙界第一人竟然投奔了魔族的懷抱,不如說是魔族安插到人間的臥底一不小心成了修仙界第一人。
難怪雀周那輩子人族滅得那麼慘,有這麼個超強臥底在,人族怎麼贏?
稍微把思緒理清了些許後,鵲舟疲憊的歎了口氣。
文硯啊文硯,要怎麼說你才好?明明之前你的存在都能幫我贏,到了這一場我反倒是輸在你手裡了。
鵲舟越想越不得勁,最後乾脆抬手擋住了自己的上半張臉。
這是……真的栽了啊。
鵲舟捫心自問,如果歡歡那張麵具之下的臉不是文硯的,而是他認識的任何一個人的,他都不至於愣那麼一下以至於錯失了躲開歡歡攻擊的最佳時機。
隻有文硯,隻有那張臉是屬於文硯的,他才會忽然跟被按了暫停鍵一般的停下來。
當時在魔域裡的,不管是人還是魔,哪怕是文硯和歡歡,恐怕也全都不知道鵲舟在摘掉歡歡的麵具之前就已經把那可以無視等階吞噬一切的法術準備好了,隻要他在看清那張臉後輕輕抬手往歡歡身上一拍,歡歡就絕無活的可能。
但鵲舟最終並未舉起那隻手。不是內臟破碎完全沒有力氣舉起,而是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忍心。
對,就是莫名其妙。一個遊戲玩家居然會不忍心殺死另一個遊戲玩家,這不是莫名其妙是什麼?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嘛。
鵲舟苦笑一聲,放下手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遊戲複盤和複雜的情感大戲到此為止,他現在得打起精神來去迎接一個結果了。
這個結果關係到他這五天的遊戲時光是不是白費,這對他來說無比重要。如果他到目前為止所做的一切都在看到結果以後被確定是白乾,那他的情緒可能會有更大的波動。
鵲舟打開了電腦,慢吞吞的進入了遊戲論壇,在看到一個帖子的標題後,他才沉沉的吐出一口氣,緊繃的精神瞬間鬆懈了下來。
那帖子名為:好嘛,所有玩家全軍覆沒,明天直播看個錘子哦。
好啊,都輸了就好啊。大家又在同一條起跑線上了呢,一切都還沒有成為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