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床,合法妻妻,春宵一刻值千金。
每個字都像帶著魚餌的鉤子,晃動的白色在安雁清麵前重現。隱在其後的背景是鐘楚模糊但卻明豔的笑臉,狹長眼尾輕挑,慵懶中蘊著孩子氣的惡劣。
安雁清閉了閉眼,搭在窗台的手攥得很緊,骨節泛白,神情卻冷靜下來。
她喚著她的名字,聲音聽不出情緒:“鐘楚。”
這時候的安雁清與平日裡麵對粉絲時從容不迫、乃至麵對鐘楚時針鋒相對、毫不退讓的她完全不同。
倒是有點符合先前在民政局外時,她在鐘楚心中曇花一現的脆弱形象。
這感覺如此荒誕,鐘楚心中莫名一動,放下手臂,與鏡子中的她對視。
車的速度不快不慢,路燈倏忽靠近,又驀然遠去。光影流轉,忽明忽暗,安雁清的臉在她眼中變幻莫測。
偶爾浸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明明是相同的神情,她連眼睛都沒有多眨一下,給人的感覺卻又與之前截然不同。
但下一秒,她突然笑了出來。
奇怪的孤寂氛圍一掃而空,明亮的光下移,照亮她豔麗的紅唇。鐘楚的視線下意識順著光的躍動,停留其上。
安雁清唇角微勾,瑰麗的紅唇映入她眼底:“今天確實是個好日子,萬年老二,也抖擻精神,重新燃起鬥誌了嗎?”
萬年老二四個字一出,鐘楚的笑容瞬間繃不住了。
她一抬手,狠狠將手中的牛奶瓶砸進安雁清懷裡,身體退了回去:“……你可真不愧是個混蛋。”
瓶身圓潤,沒有棱角,鐘楚的力氣算不了什麼,砸在身上不疼。
安雁清將瓶子扶穩,瓶子被鐘楚握在手中的時間久了,瓶身上還殘留著她淡淡的體溫。
她的手指摩挲了下瓶身,刻意避開那些位置,捏住牛奶,閒散道:“這句話你不是早就對我說過了嗎?”
鐘楚冷冷瞪她一眼,不耐道:“我沒直接對著瓶口喝,給你留了一半。不想喝就還我,餓死你。”
有點幼稚的激將法。
安雁清心裡這樣想,麵上卻沒表現出來。某個被戳到痛點惱羞成怒的家夥本就受不得激,再被她激過頭了,今晚恐怕真要鬨得雞飛狗跳。
她擰開鐘楚仔細合攏的瓶蓋,湊到唇邊。頭微微仰起,小口小口吞咽。
燈光倏忽從她脖頸流過,光斑躍動,在她修長挺拔的脖頸上蔓開。
鐘楚本來心煩意亂,可她坐在後座,前方的一切一覽無餘。目光不由自主被安雁清慢條斯理的動作吸引,待回過神來,又懊惱按開手機。
明明這家夥還是人嫌狗憎的模樣,今日領證的事情,卻像打破了無形的隔閡。紅紙黑字是勒緊她的枷鎖,敲下的鋼印砸上照片,又像是冥冥之中壓進她的心底。
手機裡都是朋友的問詢,下午她在酒吧走得突然,好友們驚訝之餘難免問起此事。
鐘楚原想回複,看到滿屏震驚的“你真要和安雁清那家夥領證啊?”突然意興闌珊。
她點進對話框,打出的字刪刪減減,最終還是按滅手機,一句話沒回。
今日領證時的態度玩鬨歸玩鬨,她心底終歸是在意這段法律所定義的關係。
雖然沒有多餘的儀式,一切看似不同,卻好像在暗中逐漸產生奇妙的變化,令她情不自禁開始重新審視起兩人的關係來。
車駛進一座偏僻的小區,小助理停好,對兩人道:“到了。”
安雁清解開安全帶,側首回道:“《完美情人》的宣傳跑完了,最近幾日沒有旁的行程。你將車開回公司,就早點回家吧。最近辛苦你了,這幾日在家好好休息。”
鐘楚聽了一耳朵,原本想下車,手剛碰到車門,忍不住停下動作,傾身看她:“爺爺給你的假期?”
小助理剛對安雁清點完頭,聞言偷偷瞄她一眼,又在鐘楚望過來時忙不迭轉開視線,緊握方向盤,小聲嘟噥道:“安姐硬生生把半個月的行程,壓在一周內跑完,才勉強抽出這幾天的空當。”
安雁清所在的銀河傳媒,是鐘家的產業之一。鐘老爺子對她一向偏愛,從她與公司簽約時,公司對她的培養一直上心。
但這並不意味著,安雁清能走到今天的地步,全都是靠著鐘老爺子的幫扶。娛樂圈是個現實的地方,光靠虛無縹緲的後台遠遠不夠。如果安雁清沒有價值,公司遲早會將她拋棄。
公司給了機會,安雁清抓住機會。她順順利利展現自己能給公司帶來的利益和價值,公司看到她的發展潛力,故而給她更好的資源。
彼此相互扶持相互成就,在這點上,她和公司簽約的其他藝人沒有什麼不同。
鐘楚摸著門框,若有所思看她一眼,起身下車。
安雁清戴好口罩帽子,將漂亮過分的麵容重新藏好,對小助理稍一點頭,“到家記得報平安。”
鐘楚的身影消失在車內,小助理先前在她的注視下,本能繃緊的身體微微放鬆。一時間,就連車內的空氣都感覺開始流通。
她捏住手機,透過緊閉的車窗,望了眼車外鐘大小姐朦朧的身影,“……安姐,以你們兩人的關係,今天才剛領證,晚上就立刻同居,沒有一點緩衝的時間,真的沒問題嗎?”
車內昏暗,加上帽子遮擋,她隱約看見她安姐眼角微彎,渾身冷意一下子被不知名的情緒融化,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她說,“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