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去哪裡了呢?”司淼沉默了下,輕聲問。
司芳雅溫和地說:“她在上學呢,博立斯學院,很有名的。”
她又記憶錯亂了。司淼意識到這個問題。
博立斯學院是她上初中的地方,遠在國外。
而且……這個地方藏著她不願意回想的過去。
即便已經過去了許多年,她也還記得自己的書本被人用記號筆亂塗亂畫,寫下惡毒的詛咒,校服被偷走,被惡意浸泡在臟汙的臭水裡,甚至……
司淼重重地打了個寒顫。
如果有人問她最怕什麼動物,那她一定會回答是瘋狗。
她怕極了這種沒有理智的生物,甚至怕到連其他狗也一並恐懼的地步。
——因為她曾經被和瘋狗單獨關在一起。
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陰冷的冬天,她拿完打掃工具後,發現班裡同學都走完了。
這對她來說已經算得上是常態,她習以為常地做完值日,準備離開時,卻發現外麵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還有一聲又一聲狂躁的狗叫。
司淼心頭頓覺不妙,手裡還拿著掃把就準備去看看,結果隨著一個東西被踢進來,前後門都被迅速關上了。
她還聽到了清脆的落鎖聲音。
司淼臉色一下就白了。
她緊緊攥著掃帚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正在朝她看來的狗。
被踢進來的東西就是這條狗。
這條狗的模樣滲人極了。
它皮毛臟亂,一縷一縷纏裹在一塊,根本擋不住身上起的大塊大塊的蘚;它身上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留下的傷口,此時已經化膿了,惡臭的膿水還在往下滴。
這條癩皮流浪狗睜著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瞪著她,嘴角還在滴滴答答淌下涎水。
這是一條發病的瘋狗。
司淼意識到這點後,心中絕望極了。
現在距離放學鈴響已經過了好一會兒,同學們幾乎都走完了,偌大校園空蕩蕩的,保安並不會隨意進入教學樓。
也就是說,就算她喊啞了嗓子,也不會有人來救她。
她陷入了孤立無援的絕境。
可她隻是一個普通的、沒有學過武打的女孩。
她唯一的武器隻有她手上這把掃帚。
它能經得起這條瘋狗的一撲、一咬嗎?
司淼不知道,但她知道她毫無選擇。
在瘋狗衝上來時,她用儘全身的力氣,狠狠將掃帚揮了出去!
瘋狗被擊中,嗷嗷痛叫,瞪著她的眼神更加凶狠,速度也更快,這一回,司淼沒能再打中它。
但她的反應很快,在瘋狗張著血盆大口、又一次衝上來時,她扭身避開,借助課桌椅的阻力短暫隔開了她和瘋狗。
擦身而過那一刹那,她清楚地聞到了瘋狗身上的腥臭氣。
隻差一點,她就會被它咬到皮肉。
幸好這時候是冬天,她穿的比較厚,瘋狗沒能咬傷她,隻咬碎了她的衣服,羽絨飄散,但此刻誰也顧不上它們。
剛剛的一躲,讓司淼後背狠狠撞上了牆,發出一聲悶響。
撞牆的反衝力讓她身體一陣麻痛,剛剛差點被咬的驚險則讓她冷汗直冒,從手到身子一直在劇烈發抖,額頭後背手心都出了很多冷汗,讓她快要握不住那根掃帚。
但司淼還是極力穩定心神,猛地把麵前的桌子踹翻,正好砸在躲閃不及的瘋狗身上,又為自己爭取到了一些時間。
隱約有嘻嘻哈哈的聲音傳來,像嘲笑也像嘲諷,但司淼沒空在意這些了。
她像一頭走投無路的困獸。
教室的門被鎖了,窗戶也被扣上了,打開鎖扣開窗需要時間,翻窗出去也要時間,瘋狗會給她這個時間嗎?
頻繁用大力氣讓她有些氣喘,極度的緊張和害怕讓她的精神高度緊繃,眼前有點發黑。
她握著那根已經禿得差不多了的掃帚,像握住了最後的希望。
瘋狗很快就調整好了狀態,虎視眈眈地盯著她。
就在它即將再一次撲上來時,司淼身側不遠突然響起了巨大的玻璃破碎聲!
窗戶被人從外麵暴力打碎,大大小小的碎片散落一地,亮晶晶的,在燈光的照耀下五彩繽紛。
在窗戶外麵,有個年輕俊朗的男生。
他看起來十分年輕,個子很高,手裡握著一個大瓶的滅火器,顯然,他剛剛就是用這東西把玻璃砸開的。
男生砸開玻璃之後迅速把手臂伸進來,旋開了窗戶上的鎖扣。
他伸的又快又急,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會不會被窗框上的碎玻璃劃傷。
瘋狗好像也被那巨大的聲響嚇到了,站在原地沒動。
男生的動作極快,像是早就在心中想好排練過了,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把窗戶打開後,立刻對著司淼急聲道:“手給我!”
司淼愣愣地看著他,下意識把手伸出去。
男生一邊握住她的手,往自己這邊拉了一下,一邊在瘋狗反應過來的刹那用另一隻手扔出滅火器,緊接著立刻探身進去,急匆匆說了聲“見諒”便一把將她打橫托起!
他看著清瘦,沒想到手臂有那麼大的力量,竟然真的把她打橫抱起,抱出了教室!
他還不忘順手把窗戶拉回原位,擋住了吠叫不休的瘋狗。
瘋狗被滅火器砸中,速度慢了一點,就這毫秒的時間裡,男生已經救出了司淼,瘋狗擦著她的裙擺而過,卻到底隻能留在教室裡無能狂吠。
男生抱出司淼後,因為用力過猛往後退了幾步才站穩。
剛站穩,男生就關切地問:“同學,你還好嗎?”
他的聲音也很好聽。
走廊上的聲控燈漸次亮起。
柔和的燈光打在男生身上,為他周身鍍上一層朦朧光暈。
在司淼的眼裡,他整個人就像是在發光。
不,他不是在發光,一秒後,她在心裡糾正自己——
對那一刻的她來說,他就是光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