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如夜·1 〖最深最長的傷口〗……(2 / 2)

替身而已 繁星春 3920 字 9個月前

抬頭看久了,脖子會有點酸。

司淼微側著頭,力道適中地按揉著脖頸,然後手背忽然被溫熱掌心覆蓋。

司淼愕然抬頭,便見星幕的黑不知何時,已經換成了西裝的黑。

笪淩回來了。

而她太沉浸作畫,竟然沒有聽到聲音。

笪淩垂著眸,慢慢地為她按摩脖頸。

他手掌寬大,手指有力,甫一覆上去,便能蓋住她大半脖頸,按揉效果事半功倍。

“……”

司淼放下手,任他給自己按揉。

兩人都沒有說話。

室內安靜得像荒野。

司淼悄悄抬眼偷看他。

室內燈光並不是特彆明亮,是司淼偏愛的暖黃。

在頂燈下,男人的側臉深廓重影,在燈光中半明半暗,更顯得鼻梁高挺,眉骨深邃,骨相優越到完美。

脖子上的手的觸感也格外明顯起來。

他連手都是完美的,指節修長,皮膚薄,青筋微凸,性.感極了。

因為手指長,所以連在手指探索的時候,都會讓她繃不住地抓緊他衣擺,往往會把那片布料攥得不成樣子。

笪淩微微傾身,專心地按摩著,垂著眼睫,鴉羽似的黑睫在眼瞼處留下淺淺陰影,讓他的眸色看起來幽深無比。

司淼忽然就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比他的小很多,隻能包住一小部分。

司淼不由得緊張起來。

笪淩緩慢地眨了下眼睛,聲音低沉:“嗯?”

司淼定了定神,直視那雙黑瞳:“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男人站直了身體。

高大的身體傾覆陰影,讓女孩兒僵直了身子。

笪淩筆直地站著,一言不發,隻冷淡地看著她。

熱血上湧的心漸漸冷卻。

司淼勉強自己笑了一下,習慣性地為他找理由:“你是不是突然有彆的事要忙,我理解的,大公司的事情確實多……”

笪淩沒有接話。

司淼的聲音越說越小,直至消弭無聲。

當最後一絲尾音消散在空氣中,室內重又安靜下來。

笪淩靜靜地注視著她,那雙漆黑的眼瞳裡不帶絲毫彆的情緒,隻有審視。

冷冰冰的審視。

司淼心頭忽然湧起不知從何而來的慌亂,她無措極了,手揪住身側衣擺的時候,意外碰倒了什麼東西。

“啪”地一聲響,緊接著一堆丁零當啷的響。

畫架倒了,撞到了旁邊的顏料,五顏六色地混在一起,把本來快完成的畫染得看不出本來麵貌。

還有一些顏料沾到了她手上,將瓷白的肌膚染得臟兮兮的。

司淼不安地把手縮進了袖子裡,好像這樣就能掩蓋掉被弄臟的事實。

笪淩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切,既沒有上前整理,也沒有拿紙水為她擦洗。

司淼站起來,語氣急促:“地臟了。我,我去拿拖把來拖一下。”

她越過笪淩就要走開,卻因他一句話頓在了原地。

“陳銘威是你的親生父親,你的母親常年患有精神疾病,現在常居療養院。這些,你為什麼瞞著我?”男人的聲音像被冰凍過,帶著森然的冷意。

他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了回來。

一拉一扯間,袖子被拽上去,露出顏料斑駁的、臟兮兮的纖細手腕。

聽到他的話,司淼無法克製地發著抖,小幅度地倒吸冷氣。

他知道她的家庭過往了?那他知道她的校園過往嗎?知道那些人對她和她的母親的惡意中傷評價嗎?知道他的朋友對她的嘲弄和貶低嗎?他是怎麼看待的?

他……他也會覺得她很臟很不堪嗎?

就在今天,就在現在,她最大的秘密,她不堪回首的過去,都被翻了出來,被她最愛的人挖出來,血淋淋地擺在她麵前,逼著她承認。

承認這肮臟不堪的過去,屬於她。

承認她是從泥潭裡長大的,帶著洗不去的汙泥印記。

笪淩無意間看到了那截被顏料染色的手腕,極快地皺了下眉,掌心往上移了一點,避開了那塊臟兮兮的區域。

司淼看清他的動作,突然覺得心臟像被扼住了,讓她喘不過氣。

她急促而痛苦地喘著氣,眼眸裡亮晶晶的,似是蓄了一汪清泉,一眨眼,清澈水流便要順頰而下。

他那麼愛乾淨。

他那麼討厭臟東西。

笪淩低頭看她,神情冷沉。

沒有溫柔體貼,沒有纏綿入微,隻有高高在上的寒意。

司淼感覺自己頭暈眼花,如果不是笪淩拉著她,也許她就要狼狽地摔倒在地上了。

她很努力地平複著心情,勉強讓呼吸不那麼急促。

她迎上他的目光,眼眸明亮而水潤,像是被打碎了的剔透玻璃。

嗓子裡也像含了玻璃,聲音喑啞顫抖。

“你不信我。你在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