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時刻·下 〖分手吧。〗(1 / 2)

替身而已 繁星春 5629 字 9個月前

替身,替身。

司淼頭疼欲裂,過往和笪淩在一起的記憶、童年瑟瑟發抖看著父母吵架的記憶紛至杳來,讓她腦子裡一片混亂。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但沒走幾步,她就停住了。

現在回去,一定會見到阿淩。

那她要怎麼辦?

她要質問笪淩,他究竟有沒有把她當替身嗎?

她要質問徐寧,梁複說的是不是真的嗎?

萬一……萬一呢,萬一答案是肯定的呢?

她承受不了這個後果。

光是想到這個可能性,就讓她幾欲作嘔,胃裡翻滾的厲害。

司淼索性借著人群的遮掩出了門。

出了包廂,空氣一下子清新很多,起碼讓她不再那麼難以呼吸。

司淼隨便攔了輛出租車,報了地址。

她現在隻想逃離那個包廂,逃離那個包廂裡的人。

離開那個讓她窒息的地方後,司淼的情緒稍微冷靜了一點,也可以好好來思考梁複話語中的真實性了。

他說,我隻是阿淩的白月光替身,阿淩當初會答應我的追求,和我在一起,隻不過是因為我和徐寧的眼睛極為相似。

聯想到過往的一些經曆,司淼的心沉沉墜入冰窟。

所以,阿淩總是誇我眼睛最美;

所以,在接吻時,阿淩總是讓我閉上眼睛。

隻因我和她雖然眼睛相似,瞳色卻不同。

難怪……難怪,阿淩總是對我忽冷忽熱,原來是因為,我隻是個替身而已。

司淼捂住臉,低聲笑起來。

司機師傅嚇了一跳,從後視鏡看過去,隻看到後排坐著的姑娘捂著臉,眼淚順著指縫和臉龐往下墜。

他擔心地問:“姑娘,你沒事兒吧?”

司淼擦了擦臉,平靜到近乎詭異:“我沒事兒,謝謝您的關心。”

她終於想通這三年以來的所有蹊蹺之處。

原來,原來是因為自己隻是個替身啊。

司淼冷靜地付錢,冷靜地回到家,冷靜地關上門。

但剛一關上門,被強行抑製的情緒就如泄洪崩堤般傾瀉而出。

在寂靜的痛苦中,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司淼本不想理會它,奈何它響個沒完,吵得她愈發頭痛。

她不得不拿出手機。

來電顯示“AAA—Darling”。

是笪淩。

司淼這才想起,她離開的匆忙,忘了和笪淩說一聲,難怪他會打電話來。

不過,這樣正好,她還有一件事要問他。

這件事在離家前就該問的,但那時太過緊張,竟忘了。

司淼接通電話,神情是克製的平靜:“阿淩。”

男人低沉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梁複說你回去了?走了怎麼不和我說一聲。”

“我身體不舒服,就先回來了,忘了和你說,抱歉。”司淼神色沉沉,看向客廳,語氣也沉沉,“對了,阿淩,我有件事想問你。”

“嗯?”

司淼看著現在空蕩的位置,輕柔地、緩慢地、一字一句地問:“阿淩,我之前送你的大提琴,你放到哪裡去了?”

那邊呼吸驟然一滯。

司淼耐心地等著他回複。

在她送出這份禮物後,沒過多久,她就發現它不見了。

她一開始還以為笪淩把它收起來了,可是在收拾家裡的時候,她並沒有看到它。

一點琴盒的蹤跡也沒有。

笪淩似乎並沒有打開過它,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提起過琴盒裡的畫。

這件事困擾司淼幾天了,她一直想問,但每當準備問的時候,總會被各種各樣的其他事情打岔,從而忘記。

於是這個問題便一直拖到了現在。

聽筒裡靜悄悄的,隻有他和她的呼吸聲,清淺不可聞。

笪淩終於開口了,語氣有些不自然:“我哥很喜歡它,我就給我哥了。”

司淼開了免提,放下了手機,靜靜地看著手機上的亮光,無法言說的疲憊一陣接一陣地湧上,如洶湧潮汐,要吞噬她這葉小舟。

為了拿下這把絕版大提琴,她幾乎花光了她現有的、能拿出來的積蓄。

可是,這把珍貴的樂器,這把她這麼珍愛的樂器,就這麼被他隨隨便便地送人了。

在一起三年,司淼還是第一次聽說他還有哥哥。

此時,她懶得去想這個“哥哥”是真的存在,還是臨時被編出來敷衍她的。

她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從他的話裡,司淼判斷出,他甚至連琴盒都沒有打開過。

司淼遙遙看向書房的方向。

即使現在門是關上的,她似乎也能透過門板,看到那把被精心保存的小提琴。

它被書房的主人珍愛地保護著、嗬護著,放在最安全的地方,放在最觸手可及的地方。

一個被隨手送走,一個被愛惜愛護。

前者是她,後者是徐寧。

至於琴盒裡的那些畫,她也不打算再問了。

連畫者都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替代品,畫者畫出來的畫,又算什麼呢。

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還有什麼可問的呢?

沒有了,都沒有了,都結束了。

連同十年漫長的愛戀,也被埋葬在池塘的泥沼裡,被汙泥覆蓋,真心一文不值。

那邊聽她久無動靜,似乎有點慌,一向沉靜的語氣罕見地有點亂:“你生氣了?”

司淼垂眸,仍舊不出聲。

也不算生氣吧,就是被耗空了而已。

所有的喜樂,仿佛在今日、在這時,都被耗空了。

“彆想太多,”他說,“下個星期,你最愛的大提琴大師有一場演奏會,我陪你一起去看,彆難過了,嗯?”

是哄人的語氣。

司淼彎起唇角,眼睛裡卻絲毫沒有笑意,那雙淺灰的瞳孔裡什麼情緒都沒有,如同無機質的玻璃,漂亮,但沒有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