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交錯,嘶吼震天,雲羽寒身中數箭,曾經南征北戰的鐵血帝王跪在血泊中,眸中都是悲切,身側的人將他拉起,“陛下,不是說會有援軍嗎?援軍呢?!”
這是雲羽寒生平打的第一場敗仗,或許也是最後一場。
希望的光一點點泯滅,極度的悲痛與絕望叫人說不出話,雲羽寒捂著胸口連劍都拿不穩,那些話竟都是騙他的嗎?
“哈哈哈哈。”雲羽寒拔出胸口處的羽箭,不愧是他愛過的人,當真是有手段。
若是身首異處,他倒希望死在那人懷裡。
季欣拉著雲羽寒節節敗退,“陛下,走啊!”
被那些火光晃花了眼,恍恍惚惚的,雲羽寒的思緒被拉扯回七年前,那是明顏第一次進宮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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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寒,銀裝素裹,雪壓枝頭。
殿外雪虐風饕,天地間皆掛上刺目寒霜,雲霄殿內,總領太監輕甩拂塵,高聲喊道:“宣,楚國六皇子覲見。”
群臣霎時噤聲,目光齊齊望向門口。
傳聞楚國六皇子明顏絕塵出世,乃是天人之姿,若是兩國邊界沒有交鋒,想必他們是沒這等機會一飽眼福的。
史冊向上翻幾頁,戰亂時期的質子基本都成了各國間明爭暗鬥的犧牲品。
明顏更是聲在外,傳他生母是勾欄院裡唱曲兒的,進宮給太後祝壽時與楚國國主勾連上,這種人生出的皇子骨子裡也是透著卑賤,不然也不會被扔出來做質子了。
群臣麵上皆染上鄙夷不屑,這樣一來,楚國送他來的目的又免不得被說些肮臟下流的話。
竊竊私語之際,明顏亦行至殿中,許是怕沾染上晦氣,群臣自覺後退為他讓步。
三皇子雲羽寒居群臣首位,雄姿英發,那張儀表不凡的麵上卻籠著層陰鬱,他略顯不耐的看過去,早知明顏仙姿玉色,還是被那張寡淡又秀逸的臉吸住了眼睛。
似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明顏身形頎長峭直,雖身為皇子,也隻是身著淺黃色的繡錦常服,玉冠也是最普通的款式,即便如此日常的打扮也遮掩不住他身上散發出的清冷淡雅的貴氣,像白芒雪景中矗立著的最後一株寒梅。
“臣楚國六皇子明顏,參見渝國國主。”明顏撩起裙袂,屈膝跪下,清瀾輕緩的嗓音在殿中回響。
殿內靜的落針可聞,輕緩半晌,雲景方才開口,“起來吧。”
雲景道:“抬起頭。”
明顏秉著氣息,微微仰著下巴。
透過冕旒,雲景眼底的光暗了暗,眉心不經意的隆起,良久才開口,“舟車勞頓辛苦了。”
明顏腰彎的更深了,“臣不敢,此番父皇特意交代過,此前兩國邊境多有衝突,實屬楚國之過錯,為表誠意,特奉上楚國特產的美玉十塊,金銀若乾,還請國主笑納。”
雲景平淡地道:“有心了。”
近日渝國內憂外患,多生事端,剛剛經這些人一通吵鬨,雲景有些乏了,他揉揉眉間,“今日就先這樣,散了。”
“是。”百官作揖行禮。
行至雲羽寒身側,雲景停下腳步,“人你帶回去吧。”
雲羽寒劍眉陡立,剛想推辭卻被一紫衣少年打斷,他俏皮笑道:“父皇,不如讓兒臣將人帶走吧,兒臣正想尋個隨侍呢。”
說話的是十二皇子雲樂寧,雲景最寵愛的兒子。
雲羽寒暗鬆口氣,有他開口,想必這個燙手山芋是落不到自己手上,自己要是將人帶走了,有心之人還不知要如何做他文章,心還未落下,雲景親昵的拉過雲樂寧,語氣中儘是寵溺,“你若想上進,父皇便叫辰相入府教導。”
雲樂寧登時斂了笑,有些失望,他偷瞄明顏一眼,剛想再爭取下,雲景橫了眼雲羽寒,“朕衡量過,還是放在你府上最為合適,你在軍中多年,無拘無束慣了,這京都可不是能亂來的地界。”
想起前些日子自己闖下的禍端,雲羽寒隻得忍氣低頭,“是,父皇。”
見雲樂寧噘著嘴很是低落,雲景挽著他的手,“來,父皇帶你去勤政殿。”
群臣皆向後退了半步,雲樂寧行至殿中還笑著與明顏打招呼,少年的笑是不加掩飾的誠摯純真,明顏受寵若驚,忙躬身回禮。
待二人背影消失,殿中的人也相對放鬆些,雲祁天笑的更是張狂,嘲弄著,“多了個溫慧秉心之人在身側,想必三哥再不會鬨出這天大的笑話了。”
麵對雲祁天的挖苦雲羽寒隻得咬牙忍下,目光觸及明顏時更顯燥鬱。
這兩個皇子暗中較勁、互相掐架已屬常事,百官更是習以為常,隻當看個熱鬨罷了。
雲羽寒餘怒未消,也不管明顏,一甩袖子便走了,明顏忙低眉順目的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