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薄適中,弧線極佳,麵無表情時嘴角似也微微翹著,給他冷峻的麵容添了些易親近的柔和,隻是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總是含著不怒自威的冷意,逼得人不敢直視靠近。
明顏看得出了神,記得兒時的雲羽寒笑起來是有小虎牙的啊,怎麼現在卻——
哦,他還沒笑過。
“......”
雲羽寒斜著他,語調涼涼,“看夠了嗎?”
明顏陡然回神,霎時羞紅了雙頰,他的頭又壓了幾寸,開始拚命回想剛剛二人的對話,在腦中順了順,明顏倉促道:“第二種,陛下本就是做局之人。”
雲羽寒神色微頓,這他倒從沒想過,官商勾結,私下斂財,是他父親授意?這怎麼可能呢?
這個緣由雲羽寒還沒理順,明顏又想到一種可能,“或是陛下有意偏袒也未可知。”
雲羽寒脊背一僵,直直的看過來,將明顏盯的渾身不自在,他躲閃著雲羽寒熾熱的眸,心想,莫非自己說錯了什麼?還是不假思索間說的太多了?
窗邊的燭火極速跳躍幾下,明顏提醒著,“該添燈油了。”
雲羽寒收回目光,冷冷道:“你回去吧。”
明顏忙起身,“是。”
還是那間簡陋的偏室,經過明顏的打理已經乾淨整潔了不少,屋內的小火爐還在燃著,隻是屋內的溫度還是偏低,明顏也沒帶什麼厚衣物,既然是來做人質的,那大氅和繡袍便有些逾越和礙眼了。
他搓搓手,洗漱後鑽進冰冷的被窩,明顏的體質沒那麼溫厚,在被子裡哆嗦一會才緩過些,他輕歎口氣,明晚試著將暖爐挪近些吧。
李世才告知他雲羽寒每日寅時起床,此前也並沒有近侍,都是他在一旁照料,如今明公子來了,以後伺候王爺洗漱穿衣這些就交由他。
明顏這一晚睡得不怎麼沉,或許是第一次來到陌生的地界,或許是他終於走到了雲羽寒身邊,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攪得他天還未亮就醒了。
他在被窩賴了會才開始洗漱,撥了撥暖爐中的竹炭,又添上幾塊,此時外麵還漆黑一片,明顏依著屋簷上燃著的小燈盞才能瞧得清腳下的路。
待他到時李世才已經守在門口了,見著明顏他和藹地笑,“王爺馬上就要醒了,等下就勞煩明公子,老奴先去為王爺準備早膳。”
明顏垂眸,“是。”
昨日來時明顏留心過,雲羽寒居住的是頤和宮,雲景這幾位皇子隻有雲羽寒有封號,也是征戰大捷後才封為'雍王',許是因為雲景正春秋鼎盛,自然無需考慮身後事,他的這些皇子又都喜歡武權弄政,稍微對誰偏心些都要弄的前朝不安。
雲樂寧因何會是意外,隻因他的母妃早逝,身後無依無傍,奪嫡之爭還未開始他就已經是個局外人了。
明顏想的正出神,屋內傳來細碎的聲響,他遲疑下,推開門走進去,入目便是厚厚的門簾,他不敢貿然闖進去,便低聲詢問著,“王爺醒了嗎?臣來服侍王爺洗漱。”
屋內靜緩片刻,繼而傳來雲羽寒慵懶的聲音,“進來。”
明顏掀開棉簾輕輕走進去,雲羽寒的寢殿內燃著兩個暖爐,明顏站在門外冷的瑟瑟發抖,如今撲麵而來的溫熱將他身上的寒氣吹散了些,筋骨也不再緊繃著。
雲羽寒坐在床邊,墨發披肩,指骨分明的手撫著眉間,睡意還未退散,明顏低垂著眉眼走過,他身後已經等著的下人將洗漱用品擱置在屋內後便都退了出去,明顏遞過去濃茶沁口,雲羽寒纖長的指接過,漱口後將茶吐進了明顏遞過來的金器中。
伺候人洗漱明顏也是頭一遭,在楚國他雖備受兄弟們的排擠,但也不至於做些下人做的活兒,奈何如今渝國和楚國因邊界之爭關係微妙,他父親又生了重疾,可是再也經不起紛爭戰亂,為著穩住渝國隻能退讓,為表誠意,隻得送一名皇子來做質子。
明顏在楚國沒什麼背景根基,他母親雖出身寒微,好歹也是他父親的寵妃,這等送命的事兒她還是攔得住的。
可一想到來這能見著雲羽寒,明顏便去他父親那裡請辭,既不叫他老人家為難也能了卻自己多年夙願。
明顏知道此行凶險異常,若兩國一旦爆發戰亂,非得用他這個質子的血來祭軍旗,可即使這般,明顏還是義無反顧的來了,隻為了見他惦念了十三年的雲羽寒。
明顏捧著手帕乖巧站在一側,雲羽寒洗好拿過擦擦臉,用餘光瞥他一眼,“從前也伺候過人?”
“沒。”明顏如實說。
雲羽寒沒再問下去,關於昨晚明顏猜到的幾種可能,他今日要出去查個明白,而且他有預感,這事的背後定與雲祁天有關。
明顏為他束好發,回身拿過衣架上的燙金龍紋朝服抖了抖,剛搭上雲羽寒就覺得不對,這內裡竟是溫的,他低頭看去,原是明顏將原本擱置在內殿的火爐挪過來,烤了這一會早就將衣服內掛的寒霜驅散了。
還是個細心的人。
二人身高有些差距,明顏微仰下顎,專注的為雲羽寒整理著領口,二人不過一拳的距離,雲羽寒這才瞧清明顏右眼尾處那顆美人痣,恰到好處的點綴,淺淡的紅痣與那淬玉似的膚色相稱倒增秀媚。
這人果真與傳聞中那般,生著陰柔妖冶的美人麵,當真比女子都要豔美。
將一切整理妥當,明顏退後一步,輕聲道:“好了,王爺慢走。”
雲羽寒睨他一眼,“隨本王去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