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經四個時辰,幾人終於見著前方影影綽綽的官道了,明顏終是見了笑模樣,他站在路碑前,念著,“燕回。”
雲羽寒拂了拂碑上積著的灰土,道:“是個人口隻有千人的小鎮,前些年打仗鬨的,人沒剩下多少。”
“這裡的縣丞本王有過一麵之緣,可以先去他府上,然後給淮崍的駐軍遞折子,叫他們派人來。”
明顏瞧了眼半死不活的防禦使,道:“到時叫郎中給他瞧瞧,昏一路了。”
雲羽寒毫不避諱的遞過去一記白眼,“他們這些養尊處優的文官哪裡知道在外征戰的艱辛,還非要淌這趟渾水,簡直自不量力。”
明顏沒空與他爭辯,眼見著天色不早,再耽擱下去就又要摸黑趕路了,他道:“快走吧。”
緊趕慢趕,總算在夜幕降臨前趕到了燕回鎮,雲羽寒隻說這裡因著戰火民不聊生,也未說過這裡竟然荒涼至此。
放眼放去隻有稀稀疏疏的幾間房子,相比於錯落有致又有煙火氣的小鎮,這裡的房子間隔很遠,黑漆麻烏的,沒有一點生機。
“連行人也沒有。”
雲羽寒,“兵荒馬亂的,入了夜便沒人會出來行走了。”
明顏墊著腳尖兒向前望,“縣丞府在哪個方向?”
雲羽寒對這麵也不太熟悉,他轉身看向那幾個隨侍,一人上前回話,“回王爺,縣丞府位於中心位置,大概要走半個時辰。”
明顏拍拍身上的灰塵,“走吧。”
燕回鎮真的像一座死城,連點火光都不得見,幾人還要靠月光引路,更夫與巡邏守衛更是不必提了。
拐過一處街角,雲羽寒聽見異動,似乎是從身側的房頂上傳來,他利落的拔出隨侍的劍,緊接著就是一聲慘叫,眾人驚詫,回過神時腳下已經躺了一具屍體。
與之前的黑衣人不同,他們穿著異國服飾,也未蒙麵,手中拿著的也不是尋常兵器
——類似於弩。
“刺客!王爺先走!”
一人攔在雲羽寒身前,但還是來不及,隻一瞬,從四周湧上許多人影,伴隨著的還有箭矢劃破夜空的可怖聲響。
雲羽寒一把將明顏拽到身後,用劍身遮擋大量箭矢,可箭矢數量太多了,且這種□□射出的羽箭都強勁有力,單聽聲響都知那劍身定然受損,再這般下去定會折斷。
“先躲起來!”明顏拉著雲羽寒鑽進一間小破屋,其他人邊掩護邊隨著他們鑽進去,一般這種房子都有後門和通道,他們不能在屋子裡躲太久,但卻可以借助屋內昏暗的燈光和複雜的環境先解決掉幾個!
雲羽寒身邊這幾個侍衛身手反應也算不錯,借著優勢先殺了隨他們進來的幾個,明顏摸索著,終是尋到了後門,他揮揮手,“這兒!”
雲羽寒隨著他穿過去,借著月色悄悄潛入到另一間破屋子,那些近侍身上也都帶了傷,一人道:“王爺,這些人非等閒,若真打起來我們顧不上王爺和明公子,不如你們二位先走,我們留在這斷後!”
明顏,“可我們不知道縣丞府衙具體在哪兒!若是迷了路豈不更引人注目?”
那人想想,“那就留一個人陪王爺和明公子,正好也捎帶上防禦使。”
明顏覺得眼下隻有這個辦法可行了,他們一刻也不敢耽擱,立馬兵分兩路。
借著樹木陰影掩護,他們穿過幾間破瓦房,本來行動就多有不便,帶著個半死不活的防禦使更是個累贅,雲羽寒氣不打一出來,“扔這算了。”
“不行!”明顏義正嚴辭道:“他死了王爺就不好交代了。”
這內裡的複雜關係雲羽寒也懶得深想,若是以前他一定一意孤行殺了這個礙眼的,可這幾年他因這些事吃了太多虧,眼下也不敢肆意妄為了。
歇口氣的功夫,遠處又射來一枚冷箭,雲羽寒聽力甚好,側過身子廣袖一揮便擋下那支箭。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裡已經不安全了,他們來不及多想,忙低身又潛入進暗夜中。
這次他們的運氣不好,正趕上有人搜尋這麵,他們躲在一處陋室裡大氣也不敢喘,聽那聲響似乎有四、五個人,腳步由遠至今,但從他們亂中有序的步伐便得知這幾人武藝高強、下盤極穩,若不是這夜太過於寂靜,那腳步聲簡直輕的可以融進微微晚風中。
越來越近了。
明顏屏著呼吸,攥著衣襟。
五步、三步、一步、就在窗下。
有牆壁遮擋那些刺客並未發覺屋內有人,也並沒有打算進屋查驗一番的跡象,就在他們以為躲過一劫時,昏死了一路的防禦使竟然哼了一聲,微乎其微的聲音,但在這個時刻就顯得異常刺耳。
腳步聲停了。
明顏心道不好,他拉著雲羽寒一個縱身自窗戶翻了出去,動作利落輕盈,雲羽寒腳步才剛落地,一支箭矢飛了過來,眼看就要來不及,明顏下意識擋在他身前,那箭頭帶著疾風射中明顏的左肩頭,連入了皮肉的聲音都聽得清,雲羽寒愣在原地,傻了般。
明顏平日瞧著嬌裡嬌氣,如今卻是說不出的果斷利落,他沒吭一聲,在雲羽寒的注視下將那羽箭連同血肉一並拔了出來。
“你——”雲羽寒有些不知所措,此前那些黑衣人確實是他授意來殺防禦使的,也順便試探下明顏,可如今這些都是什麼人?很明顯是奔著奪他們性命來的!
“走。”明顏捂著肩膀。
雲羽寒攬著他,未走幾步就又被人攔住了去路,眼下真是躲也沒處躲了。
他拔出劍迎上去,雲羽寒自小在兵器堆裡長大,又常年在軍營摸爬滾打,身手自然是好的,對方兩人險些應付不過來,明顏搖搖晃晃站在原地,雖然眼前泛白,但還是緊盯著戰況,狠怕雲羽寒不小心吃了暗虧。
扶著防禦使的侍衛見雲羽寒隻身奮戰,便想著請纓,明顏揮揮手,“去吧,將人扔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