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禹寒臨近天命之年,因為常年遊曆山水身體一直不錯,年輕時清俊儒雅的長相如今染上了歲月的痕跡,穿著身深色老式長衫,倒頗有一番仙風道骨的姿態。
金發碧眼的愛麗穿著一身中式長袖旗袍,圍了條紫貂披肩,挽著丈夫的胳膊站在程府門口,跟程汀南如出一轍的鈷藍色眼睛裡儘是期盼,張望著等待歸家的兒子。
自五年前一彆,兩夫妻跟這個唯一的兒子聚少離多。
雖說支持兒子成為一名軍人的選擇,但卻做不到能夠放心兒子的安危。
程汀南這次回蘇州省親很是低調,帶回的人除了副官陳書宇,也就隻有三四名家中早已無人的副手。
不過就是不知道是族中哪位叔叔嬸嬸,把他今年回蘇州城的事傳了出去,才導致出現今天城門口都是人的情況。
城中的百姓大多數都在蘇州這個地方過了一輩子,因為生活足夠富足安逸,也很少有人會起去外麵看看的想法。
當年他離家參軍,走時帶走了不少城中的年輕男性。
那些個願意跟他走的人的家中人,淚流滿麵送走自己的兒子、丈夫,亦或者是哥哥弟弟,但沒有說一句勸慰放棄跟他走的話,也從未說過一句怪過他的話。
國家有難,他們這些因地域優勢暫時可以偷得片刻安逸的人不能對同胞的苦難視而不見。
這麼些年過去了,他打了無數次仗,也送走了很多當年跟自己走的同鄉人。
如今返回這個年少生活的地方,他們還能歡迎自己,是大義之舉,也是對同出江南水鄉的孩子的包容和諒解。
當然,也萬幸子程汀南離家,他出身江南蘇州是城中的每一個百姓都是閉口不談的事。
一來是他常年在外打仗無法顧及族中人的安危,二來他之後經曆過無數戰役名氣大增,想要將他千刀萬剮的外寇數不勝數,難保不齊會不會將怒火燒到無辜的蘇州城百姓身上。
保持如今的這種局勢已是最好的狀態。
“汀南!”
當年那個在異國畫館裡熱情追求愛人的俄國少女如今已經成了連蘇州話都精通的貴婦,就是活潑的性子一直都磨不掉。
遠遠看見程汀南的車往這邊駛來,愛麗就興奮的放開丈夫的胳膊迎了上去。
“母親。”
程汀南下了車,伸手跟她擁抱,向來淡漠清冷的麵容上也難得有了些許溫柔的笑意。
程禹寒站在妻子的身後,安靜的看著她對兒子表達思念,直到最末,才顫抖著伸出手拍了拍兒子已經比自己還要寬上幾分的肩。
“父親。”
“……平安回來就好,你長大了……”
縱使夫妻倆有再多的思念要傾訴,但程汀南舟車勞頓回家,應是先好好吃上一頓飯而後休息才是。
族中的族人們已經在程家等候多時,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迎上深得淮南地區管轄者喜歡的程汀南,都會走心的稱讚上一句年少有為。
程禹寒是程家長子,下麵有一妹一弟,旁支共有三個堂姐和四位位堂哥兩位堂妹,有的還不是近親。
程家族係在最近的幾代愈來愈衰微。
有的迫不得已放棄家族延續了百年的生意,轉行去了做了其他的行當,有的嫁的偏遠,幾年都不曉得歸家看看。
早在程汀南離開蘇州之前,那些個叔叔姑姑就已經開始在外東奔西走,幾年才能見上一回麵是常事,小輩們不熟悉也是理所應當。
如今好不容易湊在一起,就算想要閒聊上幾句以表親近,也找不出什麼合適的話題。
一頓午飯吃得有些沉默,但也稱不上尷尬。
午飯過後,一眾族人們放下新年禮物接連散去。
程汀南作為今天的主角,又親自出門送完客,才去了浴房洗澡準備休息。
愛麗怕府裡的下人們吵到他,親自去給熱了杯助眠的牛奶,給端到了他房間裡去。
進門的時候,程汀南也正好洗完澡從浴房回來。
“汀南,媽媽給你熱了牛奶,好好睡一覺吧,這一次可不可以多在家中待些時日陪陪我和你爸爸,我們都太想你了……”
“放心,這段時間淮南邊境還算安穩,這一次我會等到開春再離開。”
程汀南接過牛奶一飲而儘,又拿了杯子去廚房洗乾淨。
愛麗閃爍著一雙藍瑩瑩的眼睛,一路上跟在他身後欲言又止,表情有些奇怪。
難為她一個腦子直來直去的外國人,跟程禹寒在一起二十多年居然也學會了含蓄。
程汀南無奈又主動問她:“母親是還有什麼事嗎?”
愛麗聞言立即笑了,猶豫很久才試探道:“汀南,我聽鎮子裡的人說,你回城的時候在城門口跟一個姑娘一見鐘情?然後餘情未了?最後……”
“停,愛麗·塞維爾女士,我建議您再跟父親好好學一學華國的成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