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在旅店的三樓也是最頂層,由兩間閣樓打通後改造而成,整體空間很寬敞,陽台外還有一片雅致的小花園。
整個房間的采光很好,站在窗戶前,能將外麵的街道和建築看得很清楚。
出於習慣,利森維恩還是先仔細檢查了房間四周,確認沒有神術痕跡後,他才將裝著魔鏡的盒子拿了出來。
或許是因為已經親眼目睹過謝利爾散成金色碎光融進鏡子裡,所以當謝利爾突然從鏡子裡出來的時候,利森維恩的眼中也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
謝利爾坐在巴洛克風格的褐紅色木櫃上,翹著雙腿,漂亮的金色狐狸眼微微下彎,笑意盈盈的看向利森維恩:“晚上好,利森維恩。”
他的聲音有些低懶,帶著幾分落日餘暉下的微醺,透著一種散漫又親昵的味道。
雖然外麵的天色還沒有暗下來,但是夕陽已經落下,這個時間對於謝利爾來說,已經是屬於夜晚。
利森維恩沒有說話,聽著謝利爾的聲音,他下意識就想到了昨夜對方離開時,在他耳畔的那一聲低語。
同樣是用著這種自然而然的熟絡語氣,低緩中透著幾分微微的愉悅,就好像兩人已經認識了很久。
而事實上,這不過是他第二次看到魔鏡的人形體。
利森維恩不清楚其他隸屬於黑暗力量的魔器是否也能化成實體,他也並不關心這其中還有多少他不了解的暗幕。
他不在意,也沒有去探究的必要。
他的任務隻是將魔鏡帶回主城。
利森維恩的眼皮抬了抬,冷冽平靜的視線落在黑發青年的雙唇上。
並不是他的錯覺,對方的唇色相比起昨夜,明顯紅潤許多。
此刻唇角上揚的時候,淋漓嫣紅的色澤,讓利森維恩又想到了紅翎蘭。
他將目光下移,看向青年的脖頸。昨夜被他用劍劃破的傷口已經消失,白色的綁帶整齊勻稱的貼合在線條優美的脖頸上,看不出一點有被劃傷的痕跡。
利森維恩微微斂眸,深邃淩厲的眼瞳中閃過一抹思索。
謝利爾的眉梢輕輕挑起,慢條斯理的提醒道:“利森維恩,按照禮儀,你該回:晚上好,謝利爾。”
說話間因為無聊,他隨意放在兩側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平滑的櫃麵,骨骼分明的指節拉扯著手背上的血管紋路,白繃帶貼合在上麵,透出一種若隱若現的骨感和修長。
利森維恩頓了頓,沒有按照謝利爾的話說下去,他並不想把浪費時間在虛假的客套上,所以直接問道:“你這次出來,又是為做什麼。”
謝利爾微微歪頭:“想出來就出來了,這需要理由?”
利森維恩又不說話了。
謝利爾看他一眼,隨即從木櫃上跳下來,走到窗戶前看向下方的街道:“我要去下麵逛逛。”
話落之後,他回頭看著利森維恩道:“一會兒可能會下雨,你最好帶一把傘,我不想被雨淋濕。”
謝利爾這話,並不是用的商量的語氣,而是很自然的說出了自己的訴求,並且理所當然的默認了利森維恩必然會跟在他的身邊。
事實,也確實如此。
利森維恩不可能放任魔鏡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哪怕鏡子的本體在他手中,他也不可能放任青年獨自在外麵閒逛。
兩分鐘之後……
利森維恩的身上,除了幾乎從不離手的騎士之劍,還多了一把黑色的雨傘。
謝利爾瞥了一眼利森維恩左手處的雨傘,攏了攏身上這件還殘留著幾分熱意的寬大披風,輕笑一聲道:“出發吧,親愛的利森維恩。”
說完這話,也沒等利森維恩回應,謝利爾就徑直朝著門口走去。
利森維恩站在原地,看著將自己的披風當成外袍遮住頭發和大部分身形的青年,削薄的唇微抿,心中產生了一絲奇異的感覺。
算不上喜歡,卻也並不討厭。
真要形容,應該算是一種新奇。
不過這一絲新奇,也如同掠食的白鷺在水麵劃過,雖然掀起了一點漣漪,但是很快就歸於了平靜。
隨後他邁開腳步,在謝利爾催促之前跟了上去。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下了樓,又一前一後走出旅店。
櫃台前原本正在整理宣傳冊的索爾霍林,看著兩人相繼離開的背影,那為了偽裝成老花而眯起的眼睛,瞬間瞪得像銅鈴一樣大。
明明上樓的時候隻有利森維恩大人一個,怎麼出來的時候就多出一個青年!
而且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個青年身上穿的還是利森大人的披風。
他與利森維恩大人是什麼關係?
索爾霍林很震驚,甚至於有那麼一瞬間,對這個因為被寬大的披風擋住而隻露出小半截下巴的青年,產生了一種濃濃的好奇。
雖然剛剛隻是在視線劃過時,短暫的瞥到了一眼,但是以索爾霍林習慣變裝而對人體線條的了解來看,對方一定擁有著一張讓人驚豔到過目不忘的臉。
所以他和利森維恩大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索爾霍林抬了抬鼻梁上的單片眼鏡,儘管此刻他的內心還十分動蕩,但到底是習慣了偽裝的人,所以麵色上,已經恢複了平靜。
謝利爾走在最前麵,利森維恩的披風很好的遮擋住了他的身形和大半張臉,格爾刹北區人多眼雜,比不得維爾納小鎮清靜。
再加上現在並不是深夜,雖然太陽已經落山,但是天還沒暗,所以街道上的行人還很多。
謝利爾現在還不能控製作為魔鏡所延生出的那種對旁人的吸引力,為了避免碰上不必要的麻煩,遮住臉是最簡單省事的做法。
然而,即使他已經將自己遮得隻露出了一點點下巴,最後卻還是引起了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