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後,蘇晏和與她們拜彆。
阿瑤外祖母拿了個籃子,裝了十幾個肉夾饃和饅頭,一定要讓蘇晏和帶給阿耶吃。
雖然隻短短地相處了不到兩個時辰,但蘇晏和卻感受到了歸家的溫暖。
此時月亮已攀到了人頭頂,灑下明晃晃的光輝,照亮了她回北邵村的路。
馬上就要見到阿耶了。
一切都很美好。
走了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蘇晏和突然站定。
她似乎聽到一聲慘烈的哭嚎聲。
微弱而慘烈,是從遠方傳來的。
蘇晏和轉頭,隻見阿瑤的那座小村落出現了火光。
她走時,村民們基本都在家,或吃食或休憩,村子是一片漆黑寂靜,無人用火。
猶疑間,她又聽到了一聲嚎叫。
然後,接二連三,此起彼伏。
仿佛一把把利劍,將夜空無情地撕碎。
蘇晏和來不及思索,立刻扔下竹籃,朝著那小村落疾跑了過去。
風猛烈在她耳邊呼嘯而過,送來一陣陣血腥氣,令人作嘔。
隻花了半盞茶的時間,蘇晏和就跑到了。
她傻眼了。
幾十個身著紅色奇裝異服的人正在屠村。
他們手中舉著大刀,不分男女老少地砍下去。
刀鋒泛著血色寒光,在火把的照耀下顯得詭異又瘮人。
猝不及防的村民們無力抵抗這飛來橫禍,猶如待宰的羔羊,無助又痛苦地被一刀刀斃命。
地上一片死狀慘烈的屍體。
濃烈的血腥氣鑽入蘇晏和的鼻腔,她差點嘔出來。
定了定神,她拿出懷中林肅給她的旗花,送上空中。
可即便是林肅立刻趕來,也來不及了。
眼前浮現出阿瑤乖巧的麵容和外祖母慈祥的神情。
蘇晏和一咬牙,避開亂砍的紅衣人們,快速地向阿瑤家裡跑去。
阿瑤她們住在村落最邊緣,這群人應當是還沒到那。
蘇晏和心裡暗自祈禱。
跑到熟悉的柴扉時,一聲孩童啼哭傳來,夾雜著“祖母”二字。
蘇晏和心一緊,她跑進院落,正撞見一個紅衣人舉著大刀,從阿瑤外祖母的腰上橫劈而過。
鮮血噴薄而出,濺了阿瑤一臉。
阿瑤看見了蘇晏和,大哭著朝她爬過來,臉上淚水混合著臟泥和血汙:“阿晏姐姐救救外祖母!救救阿瑤!阿瑤痛!”
紅衣人毫不手軟,刀尖寒光一閃,朝著阿瑤砍去。
蘇晏和人來不及過去,從地上撿起一顆石頭,將紅衣人的大刀砸偏,刀尖堪堪擦著阿瑤的頭而過,一大半頭發飄然落地。
那紅衣人轉頭怒視蘇晏和。
火光映照出他陰戾的麵容。微卷的褐發沾著點點血跡,濃眉細眼,寬鼻厚唇,並非大周人的樣貌。
是九戎族?
蘇晏和心驚肉跳,議和在即,他們為何會來屠村?
然而,眼下來不及細想。
她提起手邊一把矮木椅,朝著紅衣人扔過去,趁他揮刀劈砍之際,疾衝上前一腳狠踢其手腕,然後眼疾手快地將大刀奪過來。
再一刀斃命。
蘇晏和的心臟狂跳不止,太陽穴猛突。
她大口喘氣,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
沒時間慢慢消化這樣的衝擊,她跪下來,一把抱住一臉驚恐的阿瑤,輕撫她的背,“阿瑤乖,沒事了沒事了。”
“阿晏姐姐,你來救阿瑤了。”阿瑤的聲音有些無力,呼吸也是紊亂的。
蘇晏和直覺不對勁,鬆開阿瑤,問道:“阿瑤,你受傷了嗎?”
阿瑤點點頭,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姐姐,阿瑤痛。”
蘇晏和低頭一看,這才借著火光,發現阿瑤小腹以下有一大攤血跡。
她伸手去摸,這才驚覺阿瑤的褲子已被撕壞。
這群畜生,他們對阿瑤做了什麼。
蘇晏和腦中一聲轟鳴,熱血上湧。
她低聲道:“阿瑤莫怕,彆睡,彆閉眼。”
阿瑤表情痛苦又恐懼,細淺的眉毛扭在一起,小嘴也痛得下撇。
她努力地朝著蘇晏和眨了眨眼,信任地“嗯”了一聲。
但瞳孔已開始渙散了。
蘇晏和暗道不好,正要抱起她,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轉頭一看,三個紅衣人提刀走了進來。
蘇晏和扶著阿瑤的肩頭,柔聲道:“阿瑤乖,忍一忍。”
然後迅速起身,雙目生寒,和那三個紅衣人纏鬥在一起。
此刀太沉太大,不夠順手,蘇晏和使著有些吃力。
但足夠對付那三人了。
他們隻是體格較大,但用刀沒什麼章法,幾乎就是三腳貓的水準。
對付手無寸鐵的老百姓是綽綽有餘,但在蘇晏和麵前,就如同三茬茂盛而脆弱的雜草。
蘇晏和揮刀又砍死了一人,其中一人見勢不妙,轉身便跑,高聲呼喊道:“這裡有個會功夫的硬茬!”
蘇晏和再次一刀了結了沒來得及跑的紅衣人,但還不等她去抱阿瑤,頃刻間又來了五個紅衣人。
她轉頭去看阿瑤。
阿瑤氣若遊絲,小手小腳都無力地軟癱在地,但眼睛仍然努力睜著。
見蘇晏和回頭,她緩慢地眨了眨眼,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
似是在說,阿晏姐姐,你看,我沒閉眼,我聽話。
蘇晏和隻覺怒火和寒意不斷在心間湧動。
她雙瞳充血,冷冷望著新來的五人,咬牙切齒道:“爾等喪心病狂,婦孺何辜!”
她舉著大刀,毫不畏懼地衝上前。
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