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明所以的白珊試圖用淬毒短劍去戳那些魚頭人。
可是沒用,魚頭人穿過了她,直直朝魚闕而去。
“原本應該是一千三百五十一人,我逃了出來。”魚闕語氣悲傷,“它們是來找我的。我本該跟隨它們一起死去……”
“但是我現在還不能死啊。”
銜尾劍在魚闕手裡嗡鳴,原本清冷的麵龐爬上憎惡、怨恨以及真正的暴怒。
她緩緩站起來,拔出劍。
那些魚頭人越來越近,魚闕隻是腳尖旋轉,帶起弧光,切開的雨水濺成圓。
嚓——
血肉撕裂、骨骼被斬開的聲音被淅淅瀝瀝的雨衝刷,魚頭人倒地,劍刃上的殷紅也隨水暈開。
雨幕隔開了悲鳴,隻剩寂靜。
要破這種心魔很容易,隻要把它們全部殺光——全部殺光而已,這有何難?
白珊看著麵前沉浸在戾氣和悲傷的魚闕,看著她揮刀再揮刀,心裡暗叫不好。
這種狀態……十有八九也是要黑化的。
看來需要攻略的人不止反派一個啊!
雨打在竹葉上,朦朦朧朧沙沙作響,也打在她心裡,淅淅瀝瀝不曾停歇。
魚闕站在那一圈散落的魚頭之中,單手握劍,還是仰頭看雨的姿勢。
到底是誰,勾出了她的心魔?
她眉頭緊鎖,怒意滿身。
赤色的血染紅樸素低調的灰藍道袍,像是換上的緋色裙裝,殺氣騰騰又像是火一樣的明豔熾熱。
白珊看著她,突然覺得,昔日裡沉默寡言的魚闕其實是在克製,因為對其他彆的東西都不在乎,所以沒必要有彆的情緒。
她本該是這副模樣的。
血水暈開在雨裡。
隻聽噗嗤一聲,四麵八方籠罩的夜色散去。
將一千三百五十個魚頭人全部殺死的魚闕破了心魔。
兩人睜開眼時,月正掛中庭,麵前仍然是鋪滿青石磚的長巷,清暉流轉。
仍然沉浸在哀戚裡的魚闕,看見不遠處的屋脊上站了個穿堇色衣服的人,背著手,身上隱約有黑霧環繞。
看來引她進心魔幻境的,就是此人沒錯。
那人見心魔被破,笑了一笑,正準備化為墨煙遁走。
暴怒之中的魚闕直接啟用陰城雜術,五縷銀色的絲線自指尖出現,從墨煙裡抓住了那人的軀體,逼得他再次現形。
魚闕五指成爪,銀絲繃緊,將他自高處扯落。
他顯然也沒想到墨煙形態下的自己會被抓住,倒轉身形拔刀斬斷魚闕的銀絲,但手執銜尾的魚闕已經近到跟前。
兩人抽劍纏鬥,月光下隻看得清刀劍的反光,猶如流星劃過夜幕,交織分開又再次交織,白珊甚至看不清楚兩人的殘影。
隻聽一聲鏗鏘過後,穿著堇色衣服的年輕人被魚闕扼住脖子舉在半空,她的手越收越緊,臉上雖無表情,但眼神凶殘。
魚闕有些失控。
她自拜入草台峰開始,收斂心性低調做人,想不到在今日被一個心魔破了戒。
是的,誰也不能拿魚氏來挑釁她。
就算是心魔也不行。
“師姐!”白珊一看大事不好,真讓魚闕殺了人那還了得,連忙在底下手聚成喇叭狀喊她:“你冷靜一點。”
聽到白珊的聲音,魚闕這才勉強回複一點神智,她將手裡那人甩向長街,跟著追上去,將劍釘在他耳際。
她單膝跪地,仍然扼住他的脖頸,居高臨下的眼神有暗紫浮動:“你是東皇殿的人?為何一再針對我?”
她總算想起來在哪裡見過這人。
他不就是那天向自己借過的穿著堇色衣服的東皇殿修士?後來被晏瓊池抽出來的那黑霧,是否也是他擦肩而過時給她下的?
究竟為何要這樣對她?!
“還是為了青岩真君那件事麼?”
月光將銜尾劍折射得閃亮,她微微眯起的眼睛也淩冽如刀,但臉上依稀帶著的絨絨又叫人忍不住想捏捏。
“可不是。”
被打得像死狗一樣的年輕人好像很是享受這種感覺,語氣輕鬆:“他死了就死了,我沒必要為那種渣宰大動乾戈。”
“那是為什麼?”魚闕咬著牙問。
他露出一個無辜的笑:“我叫邊知夜。”
“誰問你名字?”她皺眉,劍刃往他耳邊軋過去,切斷幾縷頭發:“說吧,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
這個叫邊知夜的家夥毫無邏輯,笑吟吟突然冒出一句毫不相乾的話,好似當頭一棒,給魚闕整不會了。
“你身上的心魔真有意思,我很喜歡,對了,你學的是什麼東西呀,這麼邪性,能不能教教我?”他又接著說,“這樣我會更喜歡你喔。”
趁魚闕怔愣的瞬間,邊知夜分出一隻手,朝趕來的白珊方向施法,巨大的土係脈衝直劈她而去。
脈衝速度很快,白珊這個新入門的弟子怎麼可能躲得過?
猛然回神的魚闕瞬移到她麵前,用銜尾劍擋下攻擊,被切開的脈衝從兩人身邊擦過,飛沙走石吹得衣衫獵獵。
風波平息。
再一看,邊知夜已然消失,隻留下一句:
“我還有晚課要寫。再會啦,希望下次再見你能對我溫柔些,真的好痛誒。”
魚闕咬牙放下劍,久久的注視長巷。
差點被打成渣的白珊狗狗慫慫,正要說點什麼來安慰,又被人打斷——
“喂!”
被土係脈衝破壞圍牆的居民披衣推門出來,叉著腰,扯著嗓子絲毫不客氣:
“攬仙城內禁止修士打架!”
“你們大晚上都不睡覺嗎?啊,怎麼還把我牆弄倒了,沒有千兒八百甭走了,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