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一旁靜靜聽她說話,頭歪著枕在臂上,烏發滑落垂在魚闕手邊,睡鳳眼裡是思索。
“既然是那個家夥惹你不高興,那我就去殺了他好啦。”
她肯定不希望他插手魚氏的調查,能幫上忙的大概隻有解決一些礙事的螻蟻。
他已經知道心魔是誰的手筆。
塗山天狐一族,何時學得的這種不太光彩的術法?
“現在還不是時候。”魚闕冷靜的思索片刻,雖然這家夥可惡可恨,但現在確實還不到該死的時候。
“為什麼?”
“自然是因為現在還是七脈爭鋒期間,如果他現在死了,那麼訓誡堂肯定會徹查,我不想讓事情變得更加棘手。”
魚闕懊惱得很,折斷了那根岌岌可危的柱子,“我要一次次殺了他!再一次次將他救活,他不是喜歡玩弄彆人的心魔麼?”
我便叫他知道什麼是真的心魔。
少年還是靜靜看著她。
大概太久沒有見過她有如此鮮活的表情。
果然還是要被人拿捏住命脈,才不會冷漠得像個死人。
“晏瓊池現在在乾什麼?”
她攥緊那片衣角,稍微平複心情,收斂了臉上的怒意,變回之前平靜冷漠的模樣,見這家夥一直看著自己,略有彆扭地問。
麵前少年的眼神又不是那麼明亮純粹了。
就像是晏瓊池昨日在昏黃燈光下朦朧的注視。
“我也不知道。”
晏瓊池說,“可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他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無非就是殺人奪寶。”魚闕可太清楚他了。
晏瓊池笑了,漂亮的眼睛裡倒映著魚闕,他還是將臉半埋在臂彎裡,看起來慵懶得像一隻大貓。
“……你究竟是什麼東西?魂體傀儡還是分身,又或者是人骸?”風又從遠處來了,吹散方才的不快,涼爽舒服。
魚闕已經分不清旁邊這人到底是不是他。
氣息像,又不像。
“我就是晏瓊池。”
他笑笑,說,“我是我,也是他。”
魚闕不想深究他在搞什麼謎語,他說是就是吧,目光投向遠方,“再坐一會?”
“好。”
兩人肩並肩窩在小小天台上,看向遙遠天際,日光下的遠方泛著淡淡一層金邊。
溫暖燦爛。
他們二人年幼時,也像這樣好似兩隻可憐的小狗擠在一起取暖。
躲在陰處,看著外頭燈火璀璨。
*
妖洲,塗山天狐一族領地境內。
“晏氏少主?”嬌媚的女聲喚道。
衣著華麗的狐女麵帶擔憂和驚悸地看著麵前玄衣紫眸的少年。
這個殺胚怎麼打著打著,突然停下來了?
手執乾坤尺的晏瓊池眼睛逐漸清亮,眼中代表憤怒的幽紫漸漸平息。
他回神,看著麵前的狐族女人,將乾坤尺上斑駁的血跡甩掉,語氣漫不經心:
“我突破了你們塗山十一境的守衛,如何,可以聊一聊了麼?”
他腳下是一圈又一圈倒下的狐族守衛。
“是我們唐突了,還請少主進殿來商議呢。”
狐族女人看著被殺了一路的狐狸屍體,麵上雖有不甘,但還是低眉順眼恭恭敬敬道:
“我們娘娘很快就回來了。”
*
接下來幾天,魚闕都在按部就班的比賽和修煉,她壓著心裡的怒氣,無視進入誅邪門開始無處不在的視線。
擁有蛇瞳的少年一路過關斬將,全無敗績,風化及黎含光兩人也不遑多讓。
魚闕若是沒有比賽會觀摩學習他們的劍術身法。
邊知夜還是那副看起來隨時會強搶民女的紈絝模樣,身邊跟著好幾個合體期的塗山妖仆,搖著扇子笑眯眯地注視魚闕。
通過他的笑容仿佛能看他身後毛茸茸的大尾巴搖啊搖,壞水藏一肚子。
“師姐,那個家夥在看你誒。”白珊顯然也注意到了那個大尾巴狐狸,用胳膊捅了捅魚闕。
“專心看比賽,多觀摩他人的劍法才是。”
“哦哦。”白珊摸摸鼻子,看了一眼和風化及交談的少年,又說:
“晏道友好厲害啊,全無敗績呢,風道友也是。他們最後會爭奪一甲麼?期待期待……”
不對啊!
過了幾天安樂日子的白珊話語突然戛然而止。
淦,她隻顧著抱大腿,完全忘記主線劇情了,她原本是要阻止晏瓊池殘害主角二人組的啊!
原書開端就是風化及和黎含光作為作為門派前三甲參加七脈爭鋒,戰績斐然。
但風化及在一場非常關鍵的比賽裡,迎來第一折磨難:正氣凜然的君子失手殺人。
七脈爭鋒裡某個弟子為了在賽上獲勝,不知用了什麼歪門邪道,修為猛增,一連打傷好幾個參賽選手。
那人根本是不留餘地的尋找破綻,專往命門攻擊。饒是稀有雷靈根的風化及都打得非常吃力。
最後風化及一招力破千鈞不慎失手把他從台上打下去,那名弟子趴在地上就這麼咽了氣。
一時間台上台下都大驚失色。
晏瓊池也在圍觀弟子裡。
書裡說他是一臉對好友犯下如此大錯的擔憂和無能為力……想來他隻是混進來看戲的。
雖然那弟子吃的魔藥不是出自他手,但要說他沒有搞事,肯定沒有人信。
指不定演完戲轉臉還會露出淺而標準的反派笑容,心裡覺得這些家夥真是一群蠢貨。
哇哢哢,她怎麼把這回事給忘了!
晏瓊池要殘害風化及,那不是她阻止了風化及和鷹赤一場對戰就可以平息的。
白珊好似安逸吃草的兔子突然警惕。
就差把耳朵豎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