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鹿栩恭敬行了禮,兩人跪下燒了香燭,顧司宜瞥見佛像台上的簽桶,玄清方丈會意,拿了過來。
顧司宜接過時,竟開始覺著心煩意亂無法會神,她睜眼,將桶還給了主持,道:“有勞主持了,今日應該不適合抽簽。”
主持點點頭,“施主這簽不抽最好。”他嘴角帶著一絲慈祥的笑意。
封鹿栩接過,想了一陣,還是搖動了簽桶,好一陣才見一竹簽掉落,恰落在主持腳下。
老者彎下身子,將東西撿起來,隻瞧了一眼,淡淡一笑,說:“侍郎,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若這簽今日貧僧解了,這定數自會被打破,若不解,待十年後,侍郎再來此處將這隻簽取走,侍郎解還是不解?”
封鹿栩想了想,一臉茫然看著顧司宜,此時外麵吹起了狂風,像是話本中記載的妖風,卷起堂內的黃綢。
封鹿栩恭敬行了禮道:“既主持說自有定數,那我何須再打亂,十年後我再來尋主持解簽。”
玄清默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便離開了,顧司宜有些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一支簽,需十年後去解,十年後,誰又還會記得這事兒。
夜晚與白日形成了鮮明對比,下午那場猝不及防的狂風,有了冬日該有的模樣,隱仙殿的偏房窗戶有些破損,時不時往裡灌著風。
屋內熄了燭火,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一聲聲咳嗽被屋外狂風所掩蓋,顧司宜翻了個身,攏了攏被子,索性坐了起來。
用被子將整個人包的嚴嚴實實,她掩嘴咳嗽起來,朝著床邊慢慢挪去,伸手去尋桌上的燭台。
她豎著耳朵細聽著外麵的風聲,風聲中混著陣陣敲門聲,她偏著腦袋朝門口望去,門外有著絲絲燈亮,還未等到她走到門口。
大門便被推開,季般般手提宮燈,一如既往那般淡然。
顧司宜趁著寒風,伸手將一旁的披風拿下,披蓋在身上,悶聲咳嗽幾聲,問道:“你來做什麼?”
季般般未做回答,朝著西窗看上了一眼,破掉的窗紙刮的沙沙作響。
“你想要的,得到了。”季般般神色淡然。
半晌屋內沒有回應,顧司宜憋著咳嗽聲,“我欠你一次。”
季般般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抿著唇看了眼燭火,神色凝重。
“柳兒背後的到底是誰?”顧司宜忽然問道,知道景聽塵下落的除了太後司禮監,另一人便是柳兒,柳兒的死恰好撞在這事前麵。
“去我房裡,我告訴你。”季般般進了這屋子,冷的她披風都不敢解下。
顧司宜心裡一驚,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見季般般已到了門口,轉頭看著她。
她提上腳步跟了上去,偏殿出門穿過走廊,便是季般般的臥房,還未踏進去,在門口便感覺到了一股暖意。
顧司宜凍得鼻尖泛紅,頭發淩亂,她伸手隨意整理了一番,屋子僅點著兩盞燈,季般般還吹掉了一盞,桌角暗了下去。
“睡醒了說。”她朝著床邊去,發覺顧司宜站在原地未動,她忍不住低頭淺笑。
“怕什麼,我又不碰你。”她笑道,便躺下,還朝裡挪了挪。
顧司宜此時站在屋中,有些尷尬,腳底沉重,挪不開步子。
她咳嗽幾聲,手凍得發抖,咬緊牙關,解了披風,躺在了季般般身側。
季般般側身背對著她,顧司宜扯了扯被子,那屋子冷的厲害,若繼續待著,能不能活過明日還是個未知數。
她心跳的厲害,分不清是因為太冷,還是因為彆的,她捏緊了被角,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顧司宜不確定她是否有睡著,她背對著季般般,“你睡了嗎?”輕輕抬起腦袋轉頭看上一眼,看樣子已經睡著,呼吸聲較輕。
她剛回過頭,便聽到季般般回應,“何事?”
“柳兒背後的人是誰?”顧司宜閉上眼問道。語氣平緩。柳兒自幼便跟在大長公主身側,要說也是大長公主的人,可這事無疑是衝著她來的。
大長公主要害她,是萬不可能的事情,被人收買,或是要挾也不是不可能。
“我怎麼知道。”
顧司宜索性坐了起來,“你是怎麼知道,塵姐姐前往偃台之事?”
先前季般般讓允喬傳話不讓她出瓊露殿,定是知曉此事將會沾到她的身上。
“走漏消息的並非司禮監,而是柳兒,你定是知道,此事傳給漠原,又想至我於死地,她身後這人也是陷害顧家之人,紀家能手握商船黃冊,你又想要七處營首位。”
她沒了剛剛的淡定,若是能知曉柳兒身後的人,或許能給顧家翻案帶來些許希望,微光中,她看著季般般的輪廓,隻見季般般微微抬起眼皮。
“是不是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