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TTC金粉——果然是小女生的最愛。”他笑道，“觸發壓力輕，軸心穩定，回彈有力，聲音輕脆，手感好又不累，非常適合碼字。我這正好有一盒，現在就給你裝上。”

他給她解釋什麼是“三模”、“熱插拔”、“PCB”……然後挑了一個豆腐色的鍵盤，用鋼絲拔鍵器拔開所有的鍵帽，又用一個夾子將裡麵的茶軸全部撬開，換上金粉軸後將鍵帽一一裝了回去。星雨在旁邊看著，根本幫不上忙，因為他手很快，顯見十分熟練。

全部裝好後，他遞給她：“這個你先拿回去用著，過一段時間告訴我體驗，我再DIY一把更好的給你。”

星雨很感動，捧著鍵盤說：“城哥，這個……不貴吧？我拿回去不會敲壞吧？”

“不會。”他看著她，問道：“你用什麼輸入法？”

星雨正要回答，忽然愣了一下。

她知道大多數同齡人都用拚音輸入法，但她，用的是五筆字型。五筆字型上手慢，但熟練以後輸入很快、重碼也少。正因為上手難，會的人越來越少，已漸漸變成小眾。星雨之所以會用，是因為育田高中的老師們意識到大多數孩子都上不了大學，於是在課程設計中增加了一些職業課，諸如打字、電工之類。請來的老師既教拚音也教五筆，但她強調說，將來要是想當打字員，五筆的速度會更快一些。星雨於是就認真學了五筆，雖然過程很痛苦。

她決定實話實說：“五筆字型。”

他的表情很驚訝：“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用五筆了。魚藏大大也用五筆，我一聽就知道他年紀應該不小了。”

星雨抿了抿嘴：“那……不一定吧？”

“他描述過自己的相貌——我猜他大概有三四十歲。老實說，五筆是九十年代流行的輸入法，說他五十歲都有可能。”

對不起，你猜錯了。

星雨解釋說這是她高中的課程之一，他也就釋然了。

“那你還是用Windows係統吧，蘋果係統對五筆不大友好。”

“我是用Windows啊。”

“但不能是很老版本的Windows。”

“你怎麼知道我的版本很老？”

“因為你的電腦很老，裝不了新版本啊。”

“我不挑，夠打字就行。”

“那可不行。”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一看見你的電腦就頭疼，希望它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可是——”

“不用客氣，潘星雨。”他從櫃裡拿出一台手提，塞到她手上，“這是我用過的一台，性能不錯，比你那個好多了，你拿去用吧。”

“多，多少錢？”

“我送你。還有這鍵盤也送你。”

“為……為什麼呀？”

“咱們合寫一本小說，你打字慢，或者電腦動不動就壞，也會嚴重地影響到我的進度。”他認真地說，“為了咱們的小事業，你必須得改進裝備。”

“既然這樣，好吧。”

他帶她參觀自己的書房，她看見裡麵各式各樣的背景燈，有點替他心疼電費。

“碼字的人，燈光照明也很重要。這個……咱們以後有時間再聊。”

他帶她參觀自己的臥室，她驚訝地發現臥室的正當中有兩張拚在一起的單人床。

“城哥，你……不是一個人睡嗎？”

“這是我新買的電動床。”他躺在上麵，遞給星雨一個遙控器，“你隨便按一下。”

電動床的頭尾都會自動升降，還有很多預設的模式，如“閱讀”、“看電視”、“睡眠”等等。星雨按了一下“閱讀”，那床就自動升起，將原本躺著的薊千城升成了坐姿。

“城哥，你連起床……也懶得起麼？”這種生活方式是不是有點過於騷包？

“是的。”

“那也不用兩張電動床啊。”

“床墊不一樣，我怕熱。一個冬天睡，一個夏天睡。”

她忽然明白他為什麼可以兩個小時寫四千字了。

這樣的書房、這樣的燈光、這樣的鍵盤、這樣的床——星雨覺得自己也能寫出四千字。

* * *

回到家，打開舊電腦，星雨收到原木的短信：

【原木不求魚】：今天，我及時製止了一個女孩的自殺衝動。成就感滿滿。

【魚藏沒有劍】：你確定她真的想死？

【原木不求魚】：百分之百。

星雨想了想，手指輕動，TTC金粉軸發出清脆的聲響——

【魚藏沒有劍】：那你可要好好看住她呀。

【原木不求魚】：必須的。

【原木不求魚】：對了，還有一個好消息：瑟瑟要結婚了。

【魚藏沒有劍】：瑟瑟？

【原木不求魚】：我的書友會長啊。她請我下個月參加她的婚禮。

【魚藏沒有劍】：你會去嗎？

【原木不求魚】：我其實不想露麵，但瑟瑟跟著我五年了，這是她的人生大事，我不能拒絕，所以我答應了。

【魚藏沒有劍】：那也挺好的。

【原木不求魚】：你猜新郎是誰？

【魚藏沒有劍】：我怎麼可能猜道？

【原木不求魚】：是白象啊。瑟瑟說，白象也會邀請你呢。

看到這裡，星雨眼前一黑，心裡說：完了完了完了……